钓客清话 旧书与珍本︱1913版《钓客清话》:为知己做书的态度
雅各布·惠斯曼画的沃尔顿
在今年阅读的“书籍之书”中,苏枕书的《京都古书店风景》是最好的。既让人着迷,又想摒弃俗事,找个巷子开书店,有客人的时候捡旧书,没有地方躺着听秋雨。我喜欢老板付军·山崎在《房子上的绿山:山崎书店》一文中说:“率性胜于勉强”。山崎的老板不仅收藏和管理艺术书籍和版画,还擅长书籍装订和制作,以此向读者传达他的思想:“这本书的纸张300年都不会有问题。我今天就做。如果300年后人们还能看到,我的心就过去了300年。”说得好。
在效率速度至上的年代坚持细工打磨已然可贵,抱持一份为知己做书的淡然执念就更难得了,好比在黑夜里秉烛行走,凭只手阻挡烈烈罡风。前两日收到相熟的店家寄来的一册1913年版《钓客清话》,富尔思书坊出版,也是一位妙人传诸后世的匠心。虽然书脊因日晒褪色,深绿硬麻布的封面封底却新若未触;毛边,上书口刷金,卷首的作者像用了Jacob Huysman的名作,其余十二帧水彩插图都是W. Lee Hankey的手笔。最早出版于1653年的《吊克·花青》是艾萨克·沃尔顿最有影响力的作品。300多年来,许多学者一直在追逐沃尔顿的风神。大家都想收集一个好的版本。有些装帧太贵了,不能要。如果你买得起,就不能错过。“遗产版”庞大,天空广阔。道格拉斯·戈斯林的插图也足够经典。考虑到其价格低廉,简直是入门首选;非主流出版社的《沃尔顿大全》真是古雅可爱。虽然不便宜,但一定要收录在一册;阿瑟·拉克姆的插图版充满了乐趣和别致,第一版太贵了。你还不如买一个80年代末的复刻版,好自为之。相比之下,富尔特版的名气一般。要不是机缘巧合,这本书的存在是不会为人所知的。多亏一位名叫保罗·哈里斯的人。他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收集富尔思出版的书,终成这一版本的大藏家,并在1998年与人合写了一部相关的专门着作。如今他想将这一批藏品整体出售,在网上发布了详尽的信息,读来十分有趣。原来T. N. 富尔思是土生土长的爱丁堡人,脾性古怪,生平成谜,他的书坊活跃于1904年至1925年,最终生意失败,他也在湮没无闻中去世。哈里斯说,富尔思出品的书籍,以整版彩色插图、雅致的字型和书页上的玫瑰水印为特色,有些种类殊难寻觅,他手里的几近孤本。捧起这册《钓客清话》在灯下细看,发现不少地方做得颇为粗放,却别具一番朴拙与天真。在1913年发行的书坊书目册里有段话,很能见出富尔思这位同流俗抗争的老顽固的性格:“每一本富尔思的书都纯然是个人思想的特殊结晶。现代出版的机械运作方式——将书批量趸卖,不加区分或者毫无特色、千篇一律的装帧,对富尔思先生和与他共事的工艺师毫无吸引力。”《吊客清华》的书名借用了苗哲先生的翻译。中文版最早由花城出版社出版。当它与原文比较时,它被完全阅读,作者和译者受到了无以言表的钦佩。去年《杜库》推出了新版本,收录了约翰·梅杰版的插图,改成了一本富余的棕榈小册子,真正符合这本书的初衷,让钓鱼人可以随时在上衣口袋里翻看。沃尔顿活到90岁,一生忠心耿耿,追求和平与安宁。兴衰的变化,永远是画卷背景中一个遥远的影子。“转头看成败空”,沃顿依旧端坐在岸边,手里拿着鱼竿,偶尔抬头看看过往的渔民,传授几招关于这项技能的小技巧——这一招坐了快四个世纪了。他很愿意表达自己,但是他害怕说得太多太大声会打扰水中的鱼。他温柔的笔不习惯这个世界,他注意自己的分寸。他真诚而谨慎地落在纸上。就连结尾也很得体,引用了《圣经》:“Study to be qui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