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豪 前中顾委常委李一氓:我所见证的周总理“伍豪事件”
【编者按】2015年9月8日,《李一氓回忆录》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出版座谈会。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原日本研究所所长何芳,三联书店原总经理、《读书》杂志主编沈、丛军、乔晓东、郭平英等出席追悼会。《李一氓回忆录》为李一氓同志生前历时八年亲笔写成,讲述了作者亲历的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全过程。书中对南昌起义、上海地下工作、万里长征、皖南事变等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展现了许多生动的、不为人知的细节。书中也顺带提及了建国后的一些工作、生活情况,包括“文革”中的遭遇以及恢复工作后的许多往事。李一氓在上海时,是周恩来、陈云领导下的科特一员,是周总理无罪“吴昊事件”的见证人。本网站被授权出版《李一氓回忆录》中的“吴昊事件”记录。
1939年,皖南云岭新四军领导人与周恩来合影。后排左起袁、陈毅、、项英;前排左起,李一氓、苏羽、王集成、邓子恢。
1931 年8 月底,党中央军委派我和胡公冕,同往驻在河北的孙殿英部工作。我是作为政治代表,胡公冕作为军事代表。我们到北平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我和孙殿英本人和他的部下都没有关系,只有胡公冕和他有点关系。我们到北平以后,也没有贸然地去到他的司令部。因此,我住在北平,先由胡公冕去找他。过了几天,胡公冕回到北平说,因为九一八事变,他的部队可能会有调动。孙表示,以共产党的名义去找他的人有好几起,他也难以分辨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所以他决定,用共产党名义来的人,哪一个他暂时都不接待,意思就是婉拒我们了。我还是继续留在北平,胡公冕就回上海汇报,看下文是什么。以后胡公冕就再也没有来北平,要我在北平等东北党的交通员,带我去参加东北党的工作。因此我就只能一个人留在北平了。后来东北的交通员始终没有来。9 月底,得到中央军委的指示,我又回上海去了。这样在北平共住了约一个月。我从未去过北方,这是我第一次来北平。胡走的时候,我一个人,不认识任何人。想起来,陈公培还住在北平。他可能住在养蜂道上。我去看了他两次。当时从市区到颐和园的交通很不方便,到处都是土路。要么从西直门外雇一头驴,骑着驴去颐和园,下午骑着驴回城。或者几个人租一辆破车直接去颐和园,比骑驴还快。陈公培也开着这辆车陪我去颐和园玩了半天,那时候不容易。参观后,我没有特别的印象。之后发现陈启秀是北大教授。我去看过他一次。他是四川人。陈两人本来都是党员,后来都离开了党。但他们只是沮丧,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我认为见到他们不会是一个大问题,同时,我可以了解北方的情况。陈莘农主要是应付我,请我吃一顿饭,也没有谈什么。陈公培住在北平,好像也没有什么事,但是总不能天天去找他们。因此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我一个人从前门搬进城,住在王府井南口的华北饭店,去东安市场,步行就到了,顺路下去就一直可以去北海北京图书馆。解放后,这个华北饭店就拆掉了,没有另建什么新楼。我大部分时间就消磨在北京图书馆,多是上午十点钟以后去。那时在北京图书馆还可以吃简单的午饭。我看的书大部分是关于太平天国的。下午再看一两个钟头,就回到旅馆。晚上一个人去东来顺吃涮羊肉。胃口很大,每次要吃四盘,还有家常饼。现在是吃不了那么多了,东来顺也不见卖家常饼这种面食了。刚开始只是因为无聊才去东安市场的吉祥剧场看京剧,渐渐的就迷上了。每天在东来顺吃晚饭,饭后去吉祥剧院看京剧,成为每天的常规课。当时北平的老剧场有一个奇怪的操作方法,所有的票都给了一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常客。只要这些常客给他打电话,他就会给你留最好的座位。在这个位子的前面,还替你准备了糖果、水果、香烟。这样,看客要担负三种费用:一、这些零食不管你吃不吃都要给钱;二、应交的戏票钱;三、每次还要给作为这些劳务的小费。这些不一定当天付清,可以三天以后付,也可以一个星期以后付,甚至可以半个月以后付。我因为连去几次,一位这样包座的人就把我当成他的常客来对待,我随时去都有好位子。位子前面也摆了些水果。我每次都是一个人,没有什么人好请,也不愿摆这个阔气。经过交涉,免去了水果,我宁愿多给一点小费。这种人在北京我记得有一个专门的称呼,但是始终回忆不起来。没有办法,只得写信去请教翁偶虹和唐在忻两位,他们都是行家。他们都承认有这种经营方法,可又说不出有什么专门的称呼。但是这种人在上海有一个名称,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叫“案目”。北京的戏场还有一个习惯,头一两出都是点戏,这时一般情况下看客都到不齐,要到名角演压轴戏的时候,那才满场。当然,一些知名明星的压轴作品吸引力并不大,而且由于一些市场原因,也未必能卖得好。我对京剧一无所知。我在北平住了将近一个月,大约有一半的晚上看京剧。那时,我见过几位著名的人物,如梅兰芳、程、谭。但是这些角色在上海演出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当时没有扩音器,一个演员用自己的声音压制整个舞台也不容易。在这一点上,程对的能力尤为看重。后来对京剧产生了兴趣,觉得这部戏的艺术造诣很高,比我年轻时家乡的川剧要高很多。当时剧院里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在剧院的后座后面,它是水平的放一个长案,四周摆上几把空椅子,好像舞台道具一样,上面放了一个令箭牌,写上四个大字“奉命弹压”,是专为宪兵队、警察和其他类似人员看白戏准备的地方。这种办法,不仅是北洋军阀的办法,恐怕还是清王朝的办法。虽然每天都去北京图书馆看书,但收获不多,东北期待已久的交通也迫不及待。如果留在北京,路费不够,只好回上海。1932 年2 月16 至21 日,上海《时报》、《新闻报》、《申报》、《时事新报》忽然连续刊出:吴浩等243人脱离共产党通知
敝人等深信中国共产党目前所取之手段,所谓发展红军牵制现政府者,无异消杀中国抗日之力量,其结果必为日本之傀儡,而陷于中国民族于万劫不回之境地,有违本人从事革命之初衷。况该党所采之国际路线,乃苏联利己之政策。苏联声声口口之要反对帝国主义而自己却与帝国主义妥协。试观目前日本侵略中国,苏联不但不严守中立,而且将中东路借日运兵,且与日本订立互不侵犯条约,以助长其侵略之气焰。平时所谓扶助弱小民族者,皆为欺骗国人之口号。敝人本良心之觉悟,特此退出国际指导之中国共产党。当时,周恩来已经离开上海前往江西苏区,以吴昊名义张贴的分离通告显然是国民党特务伪造的,目的是反苏反共,必须通过某种方式予以澄清。经讨论,决定由潘汉年找当时法租界巡捕房的律师陈志高代表吴昊灯作出否定的宣告。但陈说他虽然在巡捕房工作,总是中国人,出面不方便。国民党要是找到他,他难以解释。他建议代我们找一个法国律师巴和,代表周少山登一个紧要启事:根据周韶山君来的说法:屈用化名吴昊写的手稿;近日有报道称,包括吴浩在内的243人离开共产党,侮辱国内外亲友写信提问;但是屈这个名字除了写词之外,从来没有用于对外活动,所以吴昊君还有另外一个人;所谓243人同时脱离共产党,与运河无关;与个人名誉、误解有关,甚至更忌惮肆无忌惮的人,颠倒是非,制造事端到底;特别委员会请你的律师代表你作出陈述,感谢齐友芝的信使在这样的时刻到来。据此,联合银行出版了报纸作为左。法大路41号6楼5号办公室这样,这个启事就于1932 年3 月4 日在《申报》登载出来了。这个通知没有用吴昊的名字,而是用了周韶山的名字,说吴昊是周韶山自己的笔名。这个小把戏很精彩,因为公告公布后,国民党派人去巴基斯坦,问吴昊在哪里。灞河说:我的委托人是周韶山,但他的名字叫吴浩。这肯定不是你要找的吴昊。另外他自己也贴了广告,你可以直接去找他。这份通知的内容清楚地区分了吴昊的通知是假的,所以我们没有轻描淡写地驳斥他的反苏反共言论。同时,该党还在一些油印刊物上发表反驳文章。在当时来说,这个启事花一百两银子是贵了一点,但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因为周恩来已经离开了上海,他不会知道我们做了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向他提起过这件事。麻烦出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南开大学“红卫兵”查报纸,查出伍豪启事这一段,就告到毛泽东那里去了。这使得周恩来无缘无故一时处于很尴尬的地位。他不得不去找一些旁证,为自己做了辩护,写成一个送中央的大事记。那个大事记从1931 年1 月中央开六届四中全会算起,分月分日,记到1932 年2 月。当时只能依靠毛泽东出来说一句话,但1967 年他只批给林彪等人去“阅存”,1968 年才批“此事已弄清,是国民党造谣诬蔑”。可惜那些“红卫兵”只知道周恩来化名叫伍豪,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名字叫周少山的人,笔名也叫伍豪;更可惜当时周恩来不知道我们已经替他登了一个有力的否定的启事;加之“红卫兵”告状以后,没有人找潘汉年和我查问一下,那样的话,凭这个启事就可以解决问题。巴和律师代表周少山紧要启事,原文无标点,上面启事的标点是我加的。作为法律文件,应该如此标点,其他标点都是不准确的。作为法律文书,要加标点,其他标点不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