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与城市记忆 “武康大楼”的口述历史 一份城市历史的集体记忆
武康大厦位于上海淮海中路。东方集成电路数据地图
2016年5月18日上午,上海徐汇区湖南街道口述历史项目武康大楼案例发布会在大隐书局召开。当时,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武康大楼附楼一楼的最深处,相当于我们所有人现在是钻到了武康大楼的肚皮里。而我们当初想采集的,今天大家所期待的,就是来听听历经了近百年时光的武康大楼藏在深处的那些故事。“这只是一个样本,给媒体一个早期的味道。”我忍不住给武康大厦每一个熟悉的居民打了一剂“预防针”。因为我看到原来是“克勒”的周冰淇先生穿着正式的西装;说话很慢的佟荣盛医生坐下来,一直捋着她短短的银发;老师秦,一个非常健谈的画家,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就像他接受我们采访时的状态一样...2015年6月12日下午,我们和武康大楼的居民代表们第一次正式坐了下来。他们中不少人后来成为了我们的采访对象。但当时大家只是围着居委会的一张大桌子,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自己知道的武康大楼历史,举荐着自己认为的最能讲清楚武康大楼事情的人。口述史项目专家组组长、市人大教育文化卫生常委会委员、原新报集团总裁陈保平先生,不仅保留了自己的笔记,还一次次照顾我,记录整理大家的发言。整理完当天的座谈会纪要,我顿时“懵”了。居民提到的武康楼的历史与已发表的文献不同,或者缺乏佐证。大家推荐的考生,已经搬出武康大厦,下落不明,需要派出所“查户口”;或者等你长大了再算“敬老卡”最高的两个等级。居委会的同志实事求是地告诉我,时不我待,你要赶紧行动。图片由作家陈提供
我有幸被上海文化圈的两位“陈老师”——陈保平先生和作家陈丹燕女士邀请加入他们的团队,一半原因是因为我曾在陈保平先生执掌的报社当过几年记者。我们当时颇为自豪的一个版面叫“城市地理”,和同事完成了好几个关于“上海西区”城市历史有关的选题,武康大楼都是必须去打卡的地标。另一半原因,我现在还是一本青年文学杂志负责非虚构类创作的编辑。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花时间,挨家挨户和武康大楼居民聊天的事情。现在,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手。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口述历史”的难度。摆在我们面前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建立标准。在前线遇到的问题很快就扩散到了后方。这也是我们口述史项目组的特色。陈保平先生利用他的人脉为这个项目配置了一个高标准的智库。专家们和我们一起研究了采访思路。最后,我们从武康大厦的139名居民和日常管理人员中确定了12名受访者。陈保平先生和其他专家认为,武康大楼历史是由不同历史时期组成的,我们既要选择其中有代表性的亲历者,也要兼顾不同身份,有些采访对象是享受了政府福利分配,有些采访对象是特殊历史时期换房子换进来的,还有人是以纯市场化的方式租住到武康大楼。陈丹燕也一再提醒大家,我们要采访居民和建筑的关系,这个关系是跟建筑的变化和居民个人生活的变化有关联的。在案件新闻发布会上,陈保平先生说:“当我们走进他们家,听到的可能是温暖的回忆,也可能是已经揭开的伤疤。”2015年6月16日,上海戏剧学院退休教师、画家秦成为我们第一个入户采访对象。文化大革命期间,秦住在武康大厦。起因非常荒谬,叛军让他住在武康楼,武康楼需要支付“昂贵的租金”才能“压制”他。面对公寓里的一个房间。秦老师说:“我只能让女儿睡在衣柜顶上,给她做个栏杆。为了让我白天有地方画画,我老婆不得不把棕色的领带床推出来。”武康楼老照片
而在我的几次独立采访经历中,最难忘的是和住在“汽车间”唐桂林的对话。“汽车间”是配给大楼住户的三层立体车库,一楼、二楼停车,三楼类似员工宿舍。武康大楼一侧还保留着当年的坡道。解放后,“汽车间”里的汽车没有了,入住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单位的库房。有居民告诉我们,这里存过上海博物馆的“僵尸”和清朝大炮,开办过托儿所。现在,“车库”是武康大厦的“第三世界”,是武康大厦历史的一部分。唐桂林一家三代,最多五口人住在一个空19.7平米的房间里。我们在武康大厦的入户采访一般都配备两个固定拍摄座椅和一个流浪拍摄座椅,但在唐桂林的家里,我只能安排一个固定座椅。我们开始面试,所以每个人都不能四处走动,否则我们会有麻烦。1970年代末,唐桂林哥哥结婚,那时候很多人“婚宴”是在家办的,他们在自己的房间摆了一桌,借邻居家再摆一桌。等到唐桂林自己结婚时,家里也有条件了,可以去襄阳公园对面的天津狗不理包子店摆上十几桌。唐桂林说,“我自己对小时候那段记忆还是非常清晰的,也不会忘记这段记忆,因为儿时的记忆留藏在心底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他的记忆包括“汽车间”里闷热的夏天,过年时邻居家的“热氽鱼”,煤球炉上炒出来的长生果。王勇接受了丁孝文的采访
武康大楼曾是上海文艺界名士的聚集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武康大楼,住过的房间或转手卖出或留给子女。我们采访了上海音乐学院的王勇教授,他是着名演员王人美的养孙,从小生长在武康大楼的他与着名艺术家孙道临、王文娟有很长时间的相伴。王勇非常认真地与我们分享了对武康大楼的记忆和见解。陈保平先生还在采访提纲中设置了一个“必问问题”,要求受访者谈一谈自己是否与楼内文化名人有过接触,会有什么样的关系相处。一些受访者和文化名人成为了隔壁邻居,互相照顾是日常,也有很多是老师和朋友。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每个人都会互相问好。在武康大厦度过童年的林江红回忆起与孙道林的“交集”。当年红卫兵经常去孙道林家“溜达”。小时候在大楼里,他也有机会参与其中的乐趣。孙道林留着胡子,推着一辆破自行车进进出出。电影《南征北战》上映后,楼内小朋友迎接孙道林的流行方式是用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开玩笑地问:“上级的意图是什么?”武康大厦的居民接受了陈保平的采访。照片由丁孝文提供
武康大楼居民的口述历史采集持续了一整个夏天。其间,湖南街道还以招投标的方式,找了专业广告公司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公司老总陆增岩日常工作、生活都在湖南社区,对武康大楼很有感情。武康大楼居委会的柏祖芳书记、湖南街道宣传科的陈枚静,还有其他我叫不出名字但一直相伴我们周围的社区工作人员也经历了忙碌的一个夏天。没有湖南街道和武康大厦居委会的“外交工作”,我们的征集可能只能走“熟人路线”。武康大厦的公寓物业在生活中注定是独立和私密的,在如今的氛围下显得尤为浓厚,很多人都不欢迎“外面”的窥探。对于武康大厦的历史地标是否应该对外开放,到目前为止,人们的意见分歧很大。在收集口述历史的过程中,我们也听到了居民代表对武康楼保护的各种想法。有时候,他们会选择更激烈的方式来表达对武康大厦的珍惜,比如在附楼一楼新建的“大隐书屋”,比如世博会期间对大厦外立面的统一改造,居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发表自己的不同意见。武康大楼经历了不同的历史时期,每个历史时期都有标志性的变化。我想,我们企图采集的武康大楼的历史不仅要有过去时光的风花雪月,那是大家想象得到的,也必须要有时代变迁留下的斑驳,那是大家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