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的特殊服务2 审计揭开民航特殊业务潜规则：空中交通管制权也被用来交易

在办案人员准备逮捕庞的前一天，他已经用中国居民身份证购买了一张从北京飞往东北某地的机票。第二天，为了掩人耳目，庞特意带着《香港回乡证》入住。然而，狡猾的“狐狸”没能逃过办案人员的眼睛。就在飞机即将起飞的两分钟前，办案人员在首都机场的一次航班上逮捕了他，并从他的旧随身公文包中发现了大量现金，这是该航空公司现场高管的一张大名片/...

庞汉章是湛江日美航空代理服务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该公司是一家从事机票包销和合作经营的民营企业。

2009年11月底，原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局长、党组书记黄被免职并接受调查。此后，一系列关于民航的腐败场景被揭露。在最近的一起案件中，民航局局长助理刘德华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调查。

而这一切，都源于民航特殊的“两包一合”业务。

2009年，审计署广州专项办对南航空集团公司进行审计时，发现南航集团经营特殊的“两包合一”业务，揭开了民航包机业务的“潜规则”。

权力之手隐隐出现

虽然飞机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交通工具之一，但航空空系统对许多人来说仍然非常神秘。例如，即使是经常飞行的乘客也很少知道，在浩瀚的天空中空，飞机的飞行路线、起飞和降落时间都是稀缺资源，控制资源的部门拥有权力，一直用于买卖交易。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这类交易里，大型国有航空企业的能量和资源竟然拼不过一家小小的民营公司。

2009年4月，审计组进入南航集团。

在对南航集团的业务模式和业务流程进行审计时，审计组发现，有一类特殊业务叫做“两包一合”，即包机、包销和合作经营。这一类业务中，包机是指特定群体在经过相关单位批准并经双方签订合同后，由航空公司按约定的航线、时刻、机型等为特定群体执行的航班；包销是指航空公司把航班按照议定价格承包给包销单位；合作经营是指航空公司得到合作单位在航线航权、时刻上的保护而在特定航线上与合作单位共同经营。这三种业务中，包销和合作经营都引入了中间机构或经营机构。

公共资源的分配和使用中存在中介组织，容易导致利益转移问题。这一直是审计的重点。审核组一方面分析了包销或合作运营中的定价机制，另一方面查阅了大量行业管理规范和制度，发现北京、广州等繁忙机场的高峰时段可以给航空公司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空，繁忙机场的高峰时段成为航空公司的稀缺资源空。谁获得了这种资源，谁就抢占了民航市场的利润。

在约谈相关人员、翻阅了航空公司大量管理资料后，审计人员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国有大型航空企业在“两包一合”业务中似有隐情，有些做法像是不得已而为之，能隐约感到背后似有权力之手在操纵。审计组进一步抽查“两包一合”的主要业务后，湛江日美进入审计视野，该公司2005年至2008年通过包销和合作经营获得收益约1.9亿元。“湛江日美是南航‘两包一合’业务最大的合作商，同时也有合作经营业务往来。所以，审计组把它作为延伸审计的重点。”审计人员王威告诉记者。

拥有三四名员工的小公司“有利可图”

确定了审计重点后，审计组清理了南航集团与湛江日美的各类合同。2005年至2008年，南航集团与湛江日美共签订了50多份包销或合作经营协议。包销的航班由湛江日美负责与相关航线涉及的主管单位协调并承担相应的协调费用。其中，2007年至2008年南航集团与湛江日美在北京往返武汉、北京往返深圳等24条航线上签订了合作经营协议，并按照3%的比例向湛江日美支付合作经营费。仅这两年，湛江日美因此取得的收入就超过了1.5亿元。

职业直觉让王伟觉得合同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湛江日美不需要投资建设航空空机队，无需广告和营销就能获得巨大的业务收入。除此之外，不仅可以帮助南航在北京拿下一些稀缺的航线和时间资源，还可以限制其他航空公司空公司的进来，保证南航集团的独家运营。“这个公司有很大的能量！只做一个协调，不需要其他成本，就能获得3%的收益分成，简直就是巨大的利润。”种种疑惑让王伟和他的同事决定去湛江访问日本和美国。

王威和同事在湛江的一个住宅小区找到了湛江日美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小，大概有三四名员工，顺带卖机票。”王威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员工说，老板很少在湛江，基本都在北京。”

9000多万元现金不详

庞汉章曾是湛江首富，上世纪90年代起开始涉足航空业务。1993年，他成立了湛江日美，最初做机票代理，后来逐渐以经营包机合作业务为主。

王伟和同事打开湛江日美账本时吃了一惊——湛江日美账户收入1.9亿元，其中4000多万元转入北京某航空公司空商务酒店，剩余9000万元几乎全部被庞通过借条以现金形式从湛江和北京带走，下落不明。

王威找到庞汉章。这是一个身材不高、敦实的中年人，随身拎着一个已经显旧的大号牛皮公文包，他似乎早有准备，“现金确实都是我用了。这几年，我喜欢打牌，输掉了很多，现在想来都后悔。”看着庞汉章看似沮丧，又难掩眼中的得意，王威感觉他在撒谎。

审计组对公司的资金流进行了审查，发现很多资金从公司账户取出现金后立即存入个人账户，或者直接从公司账户转入个人账户。经过进一步调查，他们发现这些个人都是湛江日美的员工，从转移的资金数额来看，不可能是员工的正常工资收入。追踪发现，这些资金最终都被转移到了北京，十多辆车和三四套房产购买了2000多万元。这些资产都在庞名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女出纳交来的EXECL文档刚刚被编辑过

当调查陷入僵局时，王伟突然想起湛江日美也向A酒店转移了大量资金，庞的名片上也印着湛江日美和A酒店，调查立即转向北京。

在北京，王威和同事们发现，A酒店就在民航华北管理局办公区，其资产属于该管理局。庞汉章不仅承包了这家酒店，还承包了华北管理局的食堂。A酒店与民航华北管理局的经济往来明显超出了正常的承包关系：2005年～2008年，该酒店无偿为华北管理局提供机关食堂、康体中心、保安保洁等各种后勤服务。除470万元机关食堂费用外，上述其他费用均直接计入酒店经营成本中。截至2008年年底，该酒店累计亏损5000多万元，贴补酒店巨额亏损的资金就来自湛江日美包销和合作经营航线所得的收益。

庞不惜一切代价承包经营A酒店的情况屡见不鲜。“当我们看到亏损时，我们基本上判断这里有利息转移。但华北民航局接受承包人资金补贴是严重违反规定的，经营亏损从账本上补贴多少难以界定。”审计组又有麻烦了。

怎么办？王威和同事再次细细地查阅各类凭证，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从庞汉章在北京提现的时间看，几乎每一笔资金都是刚刚到账就会马上被提走，多则几十万元，少则几万元，甚至从银行ATM机两三千元的提现几次，直至提现总额达到2万元的限额，算计得很精准。王威有些好奇，这么频繁的大额提现，出纳是怎么完成的，又是怎样搬来搬去的。他向A酒店的女出纳请教。女出纳木然地说，每当钱要到账，老板就让她去等着，她就和司机带一个大包去了。没问出有价值的东西，王威请女出纳把现金日记账拿来，女出纳过了好一会儿才拷来一个EXECL文件。打开一看，跟女出纳描述的一样简单无误。可仔细一查，这个EXECL文档刚刚被编辑过！王威冒出一个疑问：真账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王伟和女收银员用专用软件找回了她昨天删除的电子账本。“找不到这些文件，你以后会说清楚吗？”收银员用肮脏的眼神看着找回的现金账户。由此可以看出，A酒店向华北管理局服务中心财务总监上交了191万元现金，据说是对该局员工招待费的报销和交通费的支付。终于有了明确的资金流向！单位收受贿赂的部分已经抽出。

那天，恍恍惚惚的年轻女出纳把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

“你敢让审计署查我们，我就敢让南航集团的飞机不飞。”

随后，审计组开始调查华北管理局航班时刻，尤其是航班时刻调整的审批过程。然而，审计组刚刚开始了解情况，南航集团一位知情人就给王威打来电话，请他们不要再查了，说华北管理局的航班时刻管理员刘育开警告南航集团：“你们敢让审计署来查我们，我就敢让你们南航集团的飞机都飞不起来！”

“是谁？这气焰太嚣张了！”王伟放下电话时非常生气。与此同时，华北局一位部门负责人一反常态，指责审核组无权审核华北民航局的审批业务。

对方越是焦躁不耐烦，王威和同事们反而越平静，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对方心虚的表现。审计人员认真梳理航班时刻的管理流程，内查外调了解到，从2004年10月起，时任华北管理局局长的黄登科就授权华北空管局运行管理中心的航班时刻管理员刘育开既审核航空公司的航班时刻调整申请，又直接签批时刻调整批复；直至2006年7月，民航空管总局某局长明确表示由刘育开签批时刻批复不合适，才改由运行管理中心主任签批。2007年7月，黄登科将刘育开借调到华北管理局，口头授权其继续独自审核和签批时刻批复。在这种管理不透明、权力缺乏制衡的状况下，南航集团通过正常途径很难拿到北京航班的高峰时刻，只能求助于有“特殊航权背景”的庞汉章。

通过对比数百份原始文件，这一隐藏在民航空领域资源管理多年的“潜规则”被揭开:华北民航局向南航集团增加北京航班时间或调整部分低高峰时段至高峰时段，湛江日美与南航集团签订合作运营协议，从中获得3%的收益分成。例如，在湛江日美的帮助下，华北管理局于2008年4月10日批准南航新增北京至太原往返航班，南航随即签署协议，4月16日至5月9日，以航班收入的3%对湛江日美进行“奖励”，刘玉凯在协议期间将该航班在北京的起飞时间由早上7点调整为下午5点多。再比如南航集团北京到海口的航班。北京的固定出发时间原本是早上7点和8点，游客很少。自2007年3月25日湛江日美与南航集团签订合作运营协议后，刘玉凯等人将其调整为下午1: 00、5: 00或6: 00，游客足够时。作为回报，庞为华北局提供了细致全面的后勤服务，华北局仿佛是华北局的“第二服务中心”。

至此，华北管理局利用职权帮助湛江日美谋利，涉嫌单位受贿的事实基本水落石出！

试图逃跑的庞在这家航空公司领域拥有一大批高管名片/

“犯罪线索具体，头也冒出来了”，审计组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继续追查庞汉章及相关民营企业是否向黄登科个人输送利益。

努力是有回报的。经过十天的跟踪分析，审计人员最终发现，在A酒店租用办公室的民营企业北京连州航空空服务公司为黄的妻子和儿子购买了一辆汽车，总价值超过40万元。

2009年11月底，黄登科接受组织调查。

庞欲出逃。前一天晚上，他用中国身份证买了一张从北京到东北某个地方的机票，但第二天他用香港回乡证办理了登机手续。然而，这只狡猾的“狐狸”没能逃过调查人员的眼睛，就在飞机即将起飞前两分钟，调查人员在首都机场的航班上逮捕了他。在他的旧公文包里发现了大量现金，还有一张该航空公司高管的大型名片/...

经纪检监察部门最终查证，黄登科利用首都机场的航班时刻审批权收受贿赂370万元，民航华北管理局单位受贿1700多万元、设立“小金库”近1400万元，4家航空企业单位行贿，庞汉章、魏景波个人行贿。从庞汉章、魏景波案还牵出南航集团多名高管和民航管理机关多名工作人员收受贿赂等问题。

2010年底，河北省谷城县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黄有期徒刑十三年。

审计署进一步挖掘上述行业性商业贿赂的体制机制根源。有关人士指出，问题的关键是民航空域资源分配管理不公开不透明：一是空域资源有效配置的机制尚未建立，二是空管系统企事业关系未理顺，三是管制指挥、航班时刻调整等民航空中交通管制权缺乏有效制衡。

民航局积极落实审计建议，把进一步做好航权、航班和时刻管理工作作为民航局行政改革的主要内容，重点推进“着力解决行政审批权力过于集中，少数人把控”等六个方面的工作，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做好航权航班和时刻管理工作的通知》，制定了《民航航班时刻管理办法》等规章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