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喆 万喆:TPP只是一颗棋子 我们要看整个棋局
2015年10月6日,在日本东京,安倍在官邸举行新闻发布会。
经过近一周的谈判,“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取得实质性突破。美国、日本和其他10个泛太平洋国家在亚特兰大召开的部长会议上达成基本协议。TPP协议引发轩然热议,这是一场对中国的挑战?这是一场对中国的挑衅?或者,这是一场对中国的激励?虽然有人在说这个,但这只是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和资本流动的大趋势。但是,既然这个协议已经在国内被强行通过,任何一个中立、客观、冷静的专业技术人员,想要说“我们不要太担心”就不得不承认,所谓的“中国规则”是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谈判后专门提到的,他们的技巧完全被打破了。诚然若此,我们也不要过于纠缠于这种利益之争的口舌和概念陷阱里去。仍然必须保持更为清醒的头脑和更为清澈的视角,从更为宏观的层面上,来看美国这一布局的战略构思。尤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有人说“中国规则”,他不知道,中国人讲见心见性,所以这场TPP或者是将来的TIPP,抑或是任何时候的APP、BPP都好,无非只是透视着美国的一个核心需求,“制定规则”。美国对于国际规则的制定有着悠久的憧憬和规划历史,其思想始终扮演着“借东风”的角色。设坛台借东风相助上场二战后,美国凭借其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和战后新贵的地位,开始了制定和控制全球新秩序和规则的宏大而深远的计划。当时的想法是建立“货币-金融-贸易”三位一体的机构,使其能够在二战后影响世界经济。事实正是它想要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美国掌握世界货币金融体系的有力助力。在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上,美国也率先提出成立国际贸易组织ITO。然而,1947年联合国贸易及就业会议签署的《哈瓦那宪章》同意成立世贸组织,却由于美国的反对,世贸组织不能成立。搬家的国家变成了封锁的国家?这是为什么?原因是美国决策层这时不仅意识到了稳定世界经济的“责任”,而且积极致力于主导国际贸易新机制的实践。但贸易协议不像是货币和金融那样容易达成,因为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领域,各国的传统商业和贸易方式、主张和利益都形成了较为稳定和固定的自我意识形态。现在猛然想让大家出让利益,赢得共识,美国有这个心气儿,没有这个力量。首先是内在力量的不满。美国敦促英国承诺在战后废除歧视性的帝国优惠待遇,支持美国建立非歧视性的全球贸易体系。英国虽老但不僵硬,谈判非常艰难。直到严重的金融危机迫使英国向美国寻求援助,两国才达成谅解。然而,英国仍然不希望美国主导战后的国际贸易体系。在伦敦和日内瓦举行的联合国贸易和就业会议筹备会议以及在哈瓦那举行的正式会议的谈判中,英国在英联邦国家的帮助下,竭力促进自己的利益,限制美国。为了达成协议,美国不得不妥协。同时,新兴势力也不服。在国际贸易组织宪章谈判中,欠发达国家要求宪章积极关注它们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哈瓦那会议期间,美国对拉美等欠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要求进行妥协,而且也被迫对工业化国家的“经济重建”做出让步。当然,“敌对”势力肯定不满意。冷战局势下,美国特别担心会议失败带来的严重政治影响。妥协是必然的。你们都不服,我美国难道能够服?在冷战逐渐升级的背景下,美国认为国际贸易组织不再具有马歇尔计划、第四点计划、北约以及贸易协定法延期的优先性。美国急于在贸易体系中建立其主导霸权,因此希望在协议谈判中取得成功。然而,美国当时仍处于弱势,为了达成多边协议,不得不做出许多让步。最后,国际贸易协定有了突破,但世界贸易组织被杜鲁门以国会不会同意的名义抵制。美国寻求主导国际贸易体系的雄心勃勃的目标并没有立即取得预期的成功。但是,在做出让步和妥协的同时,美国从未忘记自己的利益和目标。同年,美国发起起草关贸总协定,作为促进贸易自由化的临时合同。提出协议、谈判协议、反对协议、到处提出临时协议,都体现了美国制定国际规则的野心,体现了美国保护自身利益的诚意,也体现了美国一步一个脚印的耐心。习天书学兵法犹如反掌如果你有祭坛,可以借东风。有了东风,它才能蓬勃发展。有了风和水,你可以翻云覆雨。1995年1月1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立,一年后,它正式取代关贸总协定临时机构。与关贸总协定相比,WTO为什么又成立了呢?一方面,关贸总协定建立后,通过谈判不断降低缔约方的进口税率,这也体现了当时美国积极推动世界贸易自由化的政策思想。美国在全球经济贸易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在政治经济领域的主导力量也越来越稳固。随着关贸总协定的谈判和其他活动,美国倡导的自由贸易概念也在全球得到了广泛推广和回应。美国不再是吴夏梦的那一天。它掌握着军权,住在新的府邸里,被加冕为王。如今,可以说建立一个能够主导国际贸易体系的国际组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世贸组织必须成立,因为它是一个具有法人地位的国际组织,在调解成员之间的争端方面具有更高的权威。另一方面,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产业结构从资源密集型转向了资本和技术密集型,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美国的服务业获得了迅速的发展。美国迫切地需要将自由贸易的一般原则从货物贸易扩展到服务贸易领域。在1986年的“乌拉圭回合”谈判中,美国开始极力推行服务贸易自由化,《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应运而生。首次确定了有关服务贸易规则和原则的多边法律框架,极大地推动了美国服务贸易更进一步的发展。这就不难解释,WTO与GATT的差别在于,关贸总协定只适用于商品货物贸易,而这已经不完全适应美国新时期发展的新需要了。世贸组织涵盖货物贸易、服务贸易以及知识产权贸易,这些为世界贸易设定的战略新规则,正是和美国经济发展战略高度一致的。半个世纪以来,美国主导国际贸易体系、服务美国发展的目标终于实现了。山姆叔占天时兵多将广有了WTO,山姆大叔应该箭一般的走掉,破空,呈现鹰击长空凤凰舞九天之势。为什么跑回来有一个很难讲的TPP,最后结果还是未知?TPP谈判涉及30个章节,比较新鲜而尖锐的有例如政府采购、知识产权、国有企业、劳工、环境等规则内容,这些也被坊间广泛认为与“遏制”中国有关。其实这些内容并不新鲜。1998年在日内瓦举行的世贸组织第二次部长级会议上,美国在克林顿总统亲自监督下发表了长篇讲话,为新一轮谈判提出了框架,为21世纪多边贸易体制的发展方向定下了基调。美国希望利用在美国举行的西雅图会议的时机和地点,引领世贸组织会议进程,增加有利于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的新议题,如贸易和劳工标准、贸易和环境、贸易和竞争政策、贸易和商业腐败等。1999年1月,西雅图会议召开,启动了新一轮贸易自由化谈判,历史上称之为“千年回合”。美国试图将重点放在美国最有利的领域,如农业、服务业、基础电信和金融服务。此外,美国对政府采购、知识产权、环境、电子商务和世贸组织体系表现出极大兴趣,但对投资和竞争政策没有做出回应。然而,西雅图会议在抗议声中戛然而止,计划中的新一轮谈判也以流产告终。但“千年回合”反映了美国贸易的发展战略及其主导新一轮世界贸易规则的意图。同时也反映出,在包括WTO在内的国际组织中,由于其他经济体和新兴国家的崛起,世界格局已经开始向多极化发展,美国此前的战略意图已经无法在现有的制度体系中实现。反观TPP,号称内容广泛,标准高,具有综合性、战略性等特点,其涵盖全球40%的经济产出。然而,在目前的12个国家里,有些国家无论哪一方面的指征都不足以达到所谓的TPP要求吧?这是因为,TPP本来就起源于小国间的自由贸易协定,其成员国均不属于世界上经济成长最快的经济体,且经济总量十分有限。但正因为如此,作为世界领导者与最强大国家的美国,加入之后即在TPP内拥有非同寻常的影响力。在谈判议题设置上,美国对自己的利益偏好游刃有余,致使TPP更能符合美国构建新型自由贸易规则榜样的要求,并响应其“重返亚太”的政治军事策略,成为其在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中进行制度竞争的重要抓手。你以为我没有决定就不能反抗吗?料峭春风吹,斜照却相迎,一曲定风波,不觉已遂晴。不要听树叶穿过森林的声音,为什么不尖叫着走呢不管TPP是不是TPP,国际贸易体制从来就不只是贸易。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利用其优越的权力资源,主导建立了一系列国际政治经济体系,确立了其在资本主义世界的政治经济霸权。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的霸权力量成为主导国际政治经济关系运行的主导力量。多边贸易体制并不只是贸易,它是一条加强美国结构性权力的途径。在经济层面,多边自由贸易不仅让美国获得了更多的财富,也带动了西欧盟友和日本的经济复兴。美国通过主导多边贸易体制的规则和议程设置,将符合自身利益的内容纳入多边贸易规则,将国际贸易冲突与日益强化的多边贸易争端解决机制进行了规范。与此同时,美国还利用对多边贸易规则的熟悉和控制,利用空,对本国产业采取保护措施,维护本国经济利益。从政治层面上,美国通过建立贸易自由化体制强化政治同盟关系。多边贸易体系中,军事和政治尽管不出现,其实却是隐藏在幕后。美国向盟国提供安全保护,从而在多边贸易体制中加强权力影响,这种权力反过来又帮助了美国在这些地区推行贸易自由化政策。冷战时期,美国以国家安全为理由对冷战对手实施了贸易限制,如另行成立贸易管制机构——巴黎统筹委员会,限制对方的贸易和发展,并阻止对方获得资源和技术;冷战后,面对新的地区冲突和安全威胁,美国也是采取打击和扩大贸易自由双管齐下的方式,将贸易自由化政策与美国的安全收益预期紧密结合。在价值观方面,美国通过多边贸易体系的发展,将经济自由主义的思想传播到了全世界,促进了多边贸易体系成员的观念转变和制度变迁。多边贸易体系本身体现了经济自由主义的价值观,而美国决策者通常认为经济自由主义可以与政治自由主义联系起来。无论是冷战前还是冷战后,美国政府通过推动经济主义推动多边贸易体系成员观念和制度的变革,通过自由贸易在热点和动荡地区创造开放社会,努力将代表西方人权理念的劳工标准和环境标准纳入自由贸易体系的轨道,这一点在TPP建立期间也表现得十分明显。回首望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从关贸总协定的建立到TPP的谈判,美国经历了很多。从国际贸易的追随者到国际贸易规则的制定者,美国经历的更多。从重返亚太战略到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美国真的想了很多。从贸易到经济到政治到国家安全,美国想得更多。这是件好事。2008年金融危机后,世界向多极化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愈加明显,而且无论单个国家或经济体是否愿意,此种趋势已无可避免。在这种形势下,重返任何区域也好,各种贸易协定也好,其涵义早已改变,它们不再是对单个国家或者组织的狭义认同,更不是对某些所谓形而上学的意识形态的拉帮结伙,它们的背后都是各国和经济体在对新一轮国际秩序的重建中争取一席之地的不懈努力。这种努力,说明新的机会已经到来。这可能不太好。在每一轮新的国际竞争中,旧的秩序和霸主都不愿让步。关贸总协定成立之初,我们也看到过类似的场景。经济高速发展后,中国逐渐站在了世界舞台的中心。我们不想也不能落后。虽然我们没有野心,但我们也有野心。我们不一定想控制,但秩序为我们改变。无论这种安排是预防、遏制、竞争还是鼓励,都表明新的挑战已经到来。TPP只是一斑,我们却并不管中窥豹。相反,它有助于我们更清楚地看到国家增长的必由之路和国家战略的结构安排。同时,我们也更加清晰地找到了国家竞争的真正内涵和国家利益的核心关键。TPP只是一颗棋子。我们要看整个棋局。中国正处于战略崛起时期,意味着国际国内形势更加复杂,外交经济关系更加险恶。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之间的平衡需要更加精确、务实、成熟和精密的治理。收起那些书卷气的玄学讨论,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国家战略考虑得越来越深。有人说,TPP来了。有人说,TPP不会马上来。有关系吗?行未动,意先行。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因为,如果你来了,我只能笑着说,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