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未来的日子 怀念比生命更长久 十首歌里的张国荣

我们仰慕那些几乎透明的生命，风雨雷电经过，仍能在竹露荷风中展欢颜。

张国荣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他为每首歌编了一个故事，并付诸实施。是的，歌里的感情不是假的，是现实生活的投射。

后期的张国荣破茧成蝶，爱人爱自己爱美爱得光明磊落，却激起他人的敌意。因抑郁离世前他心有不甘，不懂为何没有做错事的自己竟遭遇生不如死的不幸。

众所周知，不情愿和不幸是生活的正常状态。我们对他的失望和痛苦感到悲伤，但我们长期以来从中汲取了力量和安慰。

真是惨痛的生命意义。

哥哥的好歌有很多，有些经常听腻了，好像在湖的深处。当你经过时，你总能看到不同的天空。

取一隅，十首歌，与君共话。

1.风继续吹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回去

只叫我抱着你

长长的海风轻轻吹来，冷却了野火烧

1983年张国荣事业低迷，拿到偶像山口百惠名曲《さょぅならの向ぅ侧》的改编权时，他希望能请到名家填词，于是找到郑国江。唱片公司给他的填词费是500块，郑先生的润笔费则是3000块大洋。

幸运的是，郑国江人善良又有见识，他们破例为这位认真的年轻一代打了五折，所以这首《风一直吹》成了张国荣的名曲。

1983年的歌，1991年又作为《纵横四海》的插曲再一次唱响。

第一句话很动人。悠悠海风，清凉野火，不肯回家的人。张国荣从小就知道，唱歌的时候，爱情总是流动的。即使这首歌的意境逐渐明亮，从深海到寻找过去幸福记忆的金色蜂蜜色，他仍然敏锐地意识到这一刻将在郑声的开放意图中永远过去的忧郁。

《风继续吹》传唱至今，因为别离就在这歌里，而别离时时上演。

2.奔向未来

有情无情不要问我

忽略，后悔，解释意思

无泪无语 心中鲜血倾出不愿你知

一心一意奔向未来

我以后陪你寻觅 好故事

《真英雄》的主题曲《年度爱情》是由詹姆斯·J·s·王写的，收起詹姆斯·J·s·王一贯的大气磅礴，做出了这样一首深情如脉脉流水的歌曲。“今天，我/你试着再次肩并肩站在一起”，这一刻是沉默的。然而江湖儿女们却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也许这是唯一的时刻。

词曲都内敛，张国荣的演唱反而比平日用力，但是人怎么能挣脱命运。

后来，黄志光为《英雄本色》写了主题曲《走向未来》。这一次，恰恰相反，詹姆斯·J·s·王的话绝对令人肃然起敬，一扫《那一年的爱》里小儿女的情怀，无视过去，倾尽热血，全心全意陪你寻找好故事。

两首歌都好，更爱《奔向未来的日子》。

3.一起度过

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在暴风雨中陪着我。

暂别今天的你 但求凭我爱火

活在心里，分开就像生活在一起。

2000年张国荣的“热情演唱会上”，他唱这首歌前微笑着向左右致敬，唱毕却已泪湿双目。

《一起消费》收录在张国荣离开华星与新艺宝签约后的首张专辑《夏日恋情》中。这时，他的老师黎小田已经不在创作团队中了。前者把自己的“鸡嗓子”训练成深沉圆润的男声，被张国荣尊称为老师和米歇尔·普拉蒂尼。不幸的是，黎小田为张国荣制作的音乐大多是日本歌曲的封面，而且方式越来越陈旧。

加入新东家后的张国荣请来林振强为这首歌填词，曲却仍翻唱自谷村新司，延续了上一张黎小田为他制作的专辑中同样翻唱自谷村的《有谁共鸣》。这首歌是为恩师致敬，也随着时间被他和歌迷不断沉淀出新的感触。

这是一首温暖的歌。这首歌的后半部分重复了“没有东西给你...就像分开住一样”，规模一步步上升。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继续唱。音域越高，音色越暗。不仅是张国荣的唱功，还有控制这首歌的情感厚度。

临别的祝福被眼泪打湿，内心再不舍，祝福再真切，总免不了黯淡下去。

4.这就像流动的一年

我怀念

怀念往年

外貌早改变

情况已经改变

情怀未变

这仍然是郑国江的话，喜多郎的歌。文字和歌曲都很简单，就像传唱多年的民歌，简单中有真意。

是一首感叹年华易逝，浮世飘零的歌，梅艳芳和张国荣两个版本的编曲却都轻盈干净，净水浮萍踪，萍踪飘零。

梅版有更强的声音，而张版就像潮起潮落。然而，他们都唱出了“我的心像一只小木船/视野缺失/却依然面向前方”的坚定，“谁见人生主宰我/天天奋斗/人山人海”的困惑。

张、梅二人在同一年离世，由他们来唱，才相信“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是真的。

5.明星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

你会怎么样

可会轻轻凄然叹喟

想念我在你心中闪耀

由黄沾作词曲的这首歌原本不叫《明星》，而是《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叶德娴之前有过两任演唱者，但是都没有达到黄沾心里的要求，歌曲也并未成功。

直到叶德娴含泪表演，这首歌才起死回生，有了一个新名字——“星星”。

让它更为传唱的是张国荣1989年收录于《Salute》里的翻唱版本。此时的“谭张争霸”已经收声。谭咏麟宣布不再领奖，张国荣承受更大的压力，萌生退意。

演唱张国荣的这首歌不仅符合他真正的巨星身份。他发光，追求梦想，用善意照亮人们的心灵；也泄了气，痛哭流涕。因此，与叶德娴的版本相比，张国荣的版本读完了所有的千帆，在沉默中带着深深的静止的水和眼泪。

6.有心人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

凭直觉找人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正如潮水在风雨中上涨

如果真的太好 如错看了都好

我不想证明有人钦佩我

《金枝玉叶2》里张国荣为梅艳芳写了这首歌，虽然他们二人和袁咏仪饰演的阿颖陷入不辨雌雄的混乱爱恋，但是情感和歌一样清爽直白，不沾丝毫泥泞。

就像90年代的港片一样，一切皆有可能。黄色滤镜下的浓妆不藏纯真，苍劲有力。即使爱与恨很强烈，他们也能经常一笑置之。

《有心人》唱的是无法言说的爱恋。林夕最擅描写爱情里眼角眉梢的进退，张国荣自己作的曲非常低且舒缓，全凭情深动人。

虽然爱情来来回回，但最真实的时刻大概就在这里。不长大的时候，凭直觉就能找到爱人，长大了，谈恋爱也只能回归单纯。模糊迷恋是风雨之下潮水上涨，混沌不在乎结果甚至真相。太难得了，所以张国荣唱了一首叹息的低吟，情感的现在就是过去。

7.红色

红像年华盛放的气焰

纪念红色影像和落日的消逝

是你与我纷飞的那副笑脸

就像你我手掌之间的生命线

也像红尘泛过一样明艳

在“穿越97音乐会”上，张国荣的红色高跟鞋和手指间的舞蹈是一个突破性的事件。媒体不认可他，批评他是“恶魔”。哥哥很生气，认为媒体不懂艺术，只会破坏香港的艺术发展。

如果没有这样大的阻力，他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梅兰芳也未必？

《红色》由林作词，作曲，另一位老搭档孔庆东作曲，这是从一个大众偶像到独立艺术家的转变。这时，他正视自己，相信自己，决定停止媚俗。

《红》初初以鲜红的蔷薇为意向勾勒了绝美带刺的哥哥，电子编曲暗流涌动，营造了暴雨前压抑又蓄势待发的氛围。

不仅美丽，而且像露水和电，像风一样流动。这种美是救不了的，林xi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可能已经隐约明白了。

他曾经在哥哥生日宴喝醉骂媒体的时候劝他出门不要乱讲话。哥哥说：“我还有什么要怕，要小心的!”林夕不再多说，但是心里替他担心。他明白这个世界真的是要小心的，不能太大胆。

林知道他哥哥的美貌。他曾写道:“至于我哥哥本人，他穿得也不漂亮。如果他不穿成这样，他可能会更漂亮！”

这就是二人的不同。一个事事必须做到极致，一个懂得盛极必衰的道理。所以一个早早走了，一个仍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怀念走了的那个。

8.错过

让我做只路过蜻蜓

留下一个可以错过的过程

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

我本想把心转向明月，但明月照在沟渠上。

做别人生命里的蜻蜓，“宁愿同渡流浪旅程/不怕面对这无常生命”。

林xi作词，作曲的这首《路过》，首先很好听，曲调婉转如回旋舞。当张国荣说他在唱歌的时候，他为这首歌编的故事是一个三角恋，而歌手的角色就是一直看着，偷偷的爱着。有那么一瞬间，我苦涩得说不出话来，我安慰自己:“爱就是我的爱。如果一文不值，为什么值得哭？”。

若干年后，林夕和陈晓娟再度联手，为陈奕迅写了一首《失忆蝴蝶》，收录在他的《The Key》中。经过那么多年，林夕奋力破自己的迷局，在《失忆蝴蝶》里开篇就“还没有开始/才没有终止/难忘未必永志/还没有心事/才未算相知/难道值得介意”。他借蝴蝶的十秒失忆劝人不如接受遗憾，刹那即永恒。

从来没有被人和事困扰过，怎么能释然？

9.我

我就是我

这是不同颜色的烟火

天空海阔

成为最强泡沫

多年来，林夕一直活在“负债”状态中，永远欠这个那个歌手的歌词。他很庆幸的是，张国荣去世前的最后一张专辑分给他的5首词他都完成了，没有欠债。

但也有遗憾。“写这么多歌词勾引观众的眼泪有什么意义？”他以惯常的方式在情感世界里徘徊，用眼泪证明悲伤的存在，却又深深后悔当时忽视了张国荣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一味地给他说悲伤的话。

但是《我》，林夕不后悔，这是他一生最光荣的一首歌。张国荣给了林夕题眼，“I am what I am”，他为他续上“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哥哥这一次未唱情爱，而是勇敢袒露自己。

樱花般的壮丽自豪地宣告“我就是我/不同颜色的烟花/天空空海阔/我要做最强的泡沫”。不惧死亡，“告诉世界/什么是光明和开放的”。林xi钦佩他的个性，并请他向世界歌唱。

张国荣自己也极爱这首歌，“热情演唱会”上场场都要唱两遍，中间一遍，结尾一遍。

明明悲壮，张国荣唱得优雅而悠长。这首歌是用优雅和开放与粗糙多彩的世界抗争的座右铭。

10.梦见内陆河

在内河上 我在内河上 望着沿岸高潮

拯救我，温暖我十秒钟，召唤我的怨恨

谁还在内河上 犹如做梦那样 但奈何没有天桥

如果你不能跨过这些手臂，如果你需要，你会忘记你的辉煌

《我》和《梦到内河》就像硬币的两面，前者是他和外界的关系，后者是他和自己的关系。

林为他写了一首糟糕的抒情诗，孔庆东写了一首寒冷多风的歌。

歌词和张国荣执导的MV一样难懂。他拒绝解释，告诉大家看到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这些年来，有很多解释，有些是根据文字的意思理解为亲人；MV中的张国荣和舞者被视为人与自恋和自我的关系；还有关于水仙的故事，一个是水中的天鹅，一个是池畔的自恋少年，最后沉入镜中。

这支MV当年在香港遭到禁播，理由是强调男色。在世俗的世界里，仅仅美很容易不被理解。

即使他宽容，也很难理解他的作品，不是吗？

文字难以讲述，这首歌和MV有吸引人一遍遍听/看的魔力。这是情感和艺术做到极致的缘故，因此危险。

在去世后，孔庆东和林继续在乐坛大放异彩。得知哥哥去世后，悲伤的孔庆东写了一首歌《抑郁》，这首歌后来被黄伟文写成了《夸张》。

可知怀念的生命力比生命本身长久。哥哥若知道，会否略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