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上人间扫黄现场 揭秘北京411警察：专办涉黄涉赌案 曾捣毁“天上人间”

丰台公安分局治安支队治安中队配备的进口锤子

进入4月，北京又将按照惯例开展扫黄专项行动，这项代号为“411”的行动发端于2010年。当年4月，包括天上人间在内的35家娱乐服务场所被查处，警方打掉了149个卖淫嫖娼团伙。

“411”已经成为北京警方一年一度扫黄打非专项行动的代名词。负责日常查处涉黄涉赌案件的警官也被同事戏称为“411”。北京青年报记者近日走访了丰台公安分局治安支队，从未进入公众视野的“411”民警首次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411”行动已成惯例，扫黄不限于专项行动

在过去的3月份，北京警方报告称，去年摧毁了3300多个犯罪团伙和窝点。其中，去年4月至5月，在警方的“反黄风暴”中，包括玉子国际俱乐部在内的6家赌场被点名停业整顿。

有心人或许会发现，每年4月北京警方都会“高调扫黄”。北青报记者了解到，“高调扫黄”的专项行动始于2010年4月。

当年4月11日，市公安局开展代号为“411”的扫黄打非专项行动，将“天地”等涉黄地方“神化”。短短一个多月，就查处卖淫团伙149个，娱乐服务场所35个。此后，“411行动”成为北京警方每年发起的专项打击行动。

北京市公安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今年北京警方将继续坚持对黄赌等违法行为保持“零容忍”。

“有人说扫黄是四月一阵风，这是大错。”45岁的袁玉娥是丰台公安分局治安中队的中队长。对于袁玉娥来说，虽然每年都有特别的行动，但他的日常工作一点也不轻松。他几乎总是参与丰台警方处理的涉黄赌博案件。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带着7名队员打掉86个涉黄涉赌团伙，刑事拘留84人，治安拘留472人，这个数量几乎占了全分局的五分之二。

作为丰台“411”警务中队的负责人，袁玉娥两米宽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文件材料，左手旁边的文件柜上，放着一根弯柄台球管，碗体积巨大。遇到疑难案件时，他经常抽两个人的烟，思考如何在雾霾中掌握案件证据。

岳园说，旁人眼中灯红酒绿的繁华，“411”民警却要看到更多。有时候在路上看到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岳园总是习惯性琢磨这栋楼里会藏着点什么。

5年时间，他完成了从派出所副所长到负责涉黄涉赌案件的行动中队队长的转变。因为工作压力大，熟悉他的民警说，这几年袁玉娥的白发增加了很多。

卖淫团伙监控无死角，民警办案先得躲探头

在人们的印象中，扫黄通常与惊慌失措的妓女和嫖客双手捂脸的照片联系在一起。事实上，“411”警察的工作并不是逮捕那么简单。

由于扫黄民警的工作一直未对外公开披露，有人甚至戏称扫黄民警是“趴窗户”的。岳园说，每一次行动，更多的是与涉案人员智力的比拼。

监控探头最初是警方在调查案件时使用的，但现在已经成为卖淫团伙的“标配”。

北京近年坚持对涉黄涉赌案件侦办的高压态势，涉案人员也开始琢磨起了反侦查手段。涉黄涉赌的会所、酒店里，架设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还有专人负责盯监控，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立即通知同伙逃离。

袁玉娥说，在一家涉嫌组织卖淫的会所门口蹲守时，大家发现会所外设置了6个探头，监控方向没有死角。为了不打草惊蛇，袁玉娥只能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停在会所前的地上空。为了防止涉及的人醒来，他不能开车里的暖风。

现场蹲守也不能只在车里，还要下车佯装路人，楼道里、停车场中甚至是天台，只要是便于观察的地方，都要走上一圈。今年2月底的一次蹲守过后，在上车研究抓捕计划的时候，他才发现口罩上已经结冰。此外，蹲守工作还需几个民警轮班开展，“这伙人都贼精贼精的，太频繁地出现他们就会警觉。”

除了灯光下的监控探头，警方在工作中还发现了更多隐藏的监控设备。

在一次抓捕行动中，岳园从会所大厅的花盆里发现了一个无线探头。涉案人员在会所内卖淫，而“鸡头”则躲在附近的小区里，通过无线探头观察情况，一方面监控“接客”数量；另一方面一旦发现有警察，他便会立即消失。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会所里架设的各种监控探头提取的视频内容，也成为了案件侦破过程中的证据。

部署警力防范监控探头是警方扫黄打非最常见的“必问问题”。每一次行动前，都要先弄清探头的方位和视角，再思考如何防止嫌疑人找到侦查员。这种比赛袁玉娥早就习惯了。

破门锤撞开防盗门后，“楼凤”险从六楼索降

除了监控探头，“411”民警往往还要面对特殊的防盗门。

岳园回忆说，经历过最离谱的抓捕行动是，在一处涉黄的现场，他和同事需要穿过7重层层紧锁的大门。“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哪道门的突破如果出现问题，后续的行动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为了尽快进入案件核心现场，中队配备了进口美制黑鹰锤。这种高密度金属质感的黑色合金圆筒重25公斤，铁柱上方有两个把手。原理类似古城保险杠，但只能一人操作。

按照设计，破门锤也会用于消防救援中使用，所以为了避免在煤气泄漏事故中在门上撞出火花，破门锤的前方包裹了厚厚的橡胶，因此每一锤下去，如若没有好的体格，提着锤子的人都有可能被反弹出去。“有空我就去健身，必须保持有个好体格才行。”岳园说。

进口设备不能每次都用。有一次，“娄峰”因为嫖娼扰民被邻居举报。经过在袁玉娥的调查，发现这个“娄峰”有犯罪记录，反侦查意识很强。每次和客户打交道，她只是告诉客户自己住在哪里，然后站在六楼的窗口观察。只有当她发现客户是一个人，没有人跟踪时，她才会通过电话远程控制客户进入楼层和房间。

岳园带领着民警蹲守多日掌握大量证据之后准备开始抓捕。发现嫖客已经进入“楼凤”的家中，民警扮成物业敲门，找遍各种理由劝说，房间大门依旧紧闭。无奈，破门锤上阵。

砸了几分钟后，民警发现，因为防盗门是厚钢板做的，门锁打不开。幸运的是，在抓捕计划中，开锁公司的人员被特别邀请。开锁人员会在一会儿后开门，袁玉娥会立即带人冲进房子。这时，“娄峰”在窗户的栏杆上系了一根户外攀岩专用的绳子，腰间系了一条安全带，整个人已经骑过了窗户。袁玉娥说，虽然有警察蹲在窗户下，但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娄峰”不得不从六楼“电缆下来”。一旦发生事故，后果不堪设想。警察立即抓住娄枫，把她拉了回来。

在房间内的衣柜里，警方发现了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嫖客。“体重接近180斤，竟然能把自己塞进小小的柜子里。”岳园说，这名男子卡在衣柜里动弹不得，几个人一起帮忙，才将他从衣柜中拽了出来。

“这个人是大学生。这在当时是一种遗憾。”袁玉娥说，在这些年的扫黄经验中，人们发现有正式员工或丈夫将成为父亲。尽管袁玉娥深知一旦案件得到处理，对他未来的工作或家庭意味着什么，但他只能依法办案。“说实话，我也会为他们后悔。我原本有一个伟大的事业或家庭，却毁在自己手里。”

民警被挠伤是常事儿，网上招嫖“新招”不断

在袁玉娥右手的手臂上，有一个椭圆形的伤疤，上面有一圈黑色的痕迹。袁玉娥说这个伤疤是两年前留下的。

“这是一次抓捕行动中，被‘妈咪’一口咬上来的。”岳园说，那次抓捕是在一家小型会所，当警方冲进楼里控制住正在交易的涉黄人员时，大厅里突然冲出来一名女子想要逃跑。岳园一把抓住了她。女子并不示弱，一口咬在了岳园的右手臂上试图逃脱。事后调查得知，这名女子就是组织卖淫的“妈咪”。

除了这一口，手臂上的抓痕似乎也是多次被捕的记录。“被抓伤是常有的事。”袁玉娥说，由于涉黄案件罪犯的特殊身份，他们也是一个易患各种传染病的群体。幸运的是，在几次受伤期间，涉案人员在接受体检治疗时没有发现任何疾病。伤疤对袁玉娥来说尤其尴尬。为了不担心家人，他受伤后只能躲在办公室不回家，或者用衣服盖住伤口。

十几年前岳园还在派出所时，就见过因嫖资纠纷引发的杀人案。因涉黄引发的社会不稳定因素很多，不管是对个人的身体健康，还是对家庭的安定，甚至是小区的公共环境。不少涉黄案件中，附近居民也都深受其害。

随着北京警方打击力度的加大，此类案件开始向更加隐蔽的方向发展，涉案人员的反侦查意识逐渐增强。“我们刚执政的时候，主要集中在歌厅和浴室。但这些非法场所被关闭后，涉案人员利用分散、隐蔽的手段继续作案，逃避打击。”袁玉娥说，一些涉黄团伙通过QQ、微信等工具与嫖客聊天联系，妓女引导嫖客到窝点从事卖淫活动。

最新的情况是，“网上招嫖”和“现实卖淫”异地进行，团伙将发布招嫖信息地点与卖嫖实施地分开。团伙组织者往往躲在他处负责网上介绍和联系嫖客，卖淫者则在窝点内等候嫖客上门。随着大量交友网站的出现，招嫖团伙打着“养生、按摩”等名义发布信息，引人眼球招揽客户。

袁玉娥说，如果我们想最大限度地纠正赌博和色情问题，我们永远不能通过几次行动和取缔一些色情场所来结束它。

2015年年底，公安部治安管理局下发通知，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行动严打娱乐场所涉黄涉赌违法犯罪活动，深挖幕后黑恶势力和“保护伞”。凡涉案场所未被依法查处或整改、其主要责任人未受到打击处理的，不得结案；凡涉案主要犯罪嫌疑人未抓获、未受到打击处理的，不得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