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海炎 农村葬礼中的脱衣舞:神圣被亵渎 还是人性而已
有网友说,这样的习俗在河北省成安县农村很常见。@你好_猫吕先生
近日,文化部通报了两起葬礼上的淫秽表演案,河北省邯郸市成安县“2·15”淫秽表演案和江苏沭阳2·27淫秽表演案。两场均是在老人葬礼上进行的“脱衣舞”式淫秽表演。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和《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的规定,相关当事人被处以行政处罚。在成安县和中原的一些农村地区,葬礼上的脱衣舞表演逐渐成为一种习俗,被广泛接受并流传下来,但外人可能会觉得奇怪或不同意。而且,这也不是偶然现象。早在2006年,同样位于江苏省北部的连云港市东海县因淫秽表演被央视《焦点访谈》曝光,多名涉案嫌疑人落网。2014年1月,苏北徐州奉贤县一唢呐班的班主及其妻子也因猥亵表演被判刑。 在匆忙为这种习俗扣上“毁三观”的帽子了事之外,还是有必要探究当地人赋予其合理性的根究在何处。本文试图全面展现各家观点,并不成一家之言,是非判断皆留给读者。台湾省葬礼上脱衣舞表演的视频截图=
无独有偶:台湾农村葬礼中的艳舞亦成习俗在台湾省,尤其是在农村地区,穿孝服已经成为一种既定的习俗。专业舞蹈演员通常在死者的灵前、未埋葬的坟墓前和电子彩车的舞台上表演。电子花车是送葬队伍的一部分,但也是最受关注的环节。此外,送葬队伍通常用鼓手扫清道路,随后是舞龙表演和外国的鼓和喇叭。电子花车上的脱衣舞表演不仅限于葬礼,在婚礼和祠堂活动中也很常见。电子彩车和脱衣舞娘经常在一天内跑几场比赛之间,这也是台湾省农村地区非常普遍的现象。 马克·L·莫斯科维是南卡罗莱纳州大学的人类学教授,2011年曾在台湾拍摄名为《为死者跳舞:台湾的葬礼脱衣舞娘》的纪录片。据莫斯科维的表述,葬礼脱衣舞表演一共分为三个阶段。首先,舞者只是穿着短裙和上衣跳舞;第二个阶段,舞者会换装为比基尼,并有唱歌的环节;第三个阶段,当观众提出要求并给予小费,舞者会进行脱衣舞的表演。因为第三个环节是台湾法律明令禁止的,所以莫斯科维并未得到拍摄的允许,也未亲眼所见这个环节。来自台湾省的作家王一佳也在自己的博文中说:“在《神秘的故事,福尔摩沙》中,我在墓前看到了一个很酷的节目,描述了台湾省某个地方葬礼上的两个彩车——载着白色钢琴,一个孝顺的女儿在服丧,还有一个只穿着透明薄纱的年轻女孩。从死者的葬礼到下葬,一路都有对方的迹象,扶手在哭,而另一方在唱歌跳舞。这在台湾省确实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当地人为台湾葬礼上的艳舞来由赋予了各种“合理性”,甚至认为葬礼不请脱衣舞娘是不成体统的。一说是认为刚刚升天的新鬼魂会被老鬼魂欺负,所以请来舞者跳舞是为了转移老鬼魂的注意力,让新鬼魂更容易融入环境。另一说是阴曹地府的鬼使神差都是过去死者的鬼魂,这些鬼魂会记得生前的喜好,所以现在只是烧香是不能讨好这些鬼使神差的,必须拿出点新花样。在《为死者跳舞》的纪录片中,死者的长子说道请脱衣舞者在墓地表演是死者生前的要求,并且也符合死者生前嗜欲的天性。死者的家属同样担心如果葬礼不能够使死者满意将会带来厄运,所以他们操办这场葬礼的费用是一般葬礼的十倍。面对生者,指向死者:色情舞蹈合理吗? 葬礼上的艳舞之所以能存在,有一个解释认为:在名义上,艳舞是为死者所准备的,生者只是顺便享其成。这与祭祀时的食品原本是为逝者准备的,而实际享受的却是生者是相同的道理。就像在莫斯科维的纪录片中,舞者都是在灵堂前和未安葬的棺木前进行表演的,王溢嘉也曾写道,“虽然观赏艳舞的都是为死者送行的亲友与路人,但花车最后是对着挖开的坟头在献艺”。对死者的悼念也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死者个人的喜好而改变形式。因为人们对死亡和另一个世界的想象也是建立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的。活着的人需要的是死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需要的。因此,祭祀的历史变迁也能反映现实世界中人类欲望的变化。“清朝中期以后,一些想要鸦片的鬼魂开始出现在笔记本小说中,比如《谈夜话》小说《谈九》中的谭某。她除了和女鬼分享抽烟的乐趣外,事后还特意买了鸦片烟管,到坟前‘许愿烧’,好让自己在春光下继续享乐。”。色情舞蹈起源于19世纪末的欧美国家,自然落后于国内的影响力。台湾省的丧葬艳舞在80年代最为流行,mainland China农村地区的丧葬艳舞也是色情文化广泛传播的真实写照。 可能正是由于艳舞是为死者准备的,这个出发点成了无形的屏障,将可能带来的道德问题和对社会风气的不良影响通通屏蔽,在生死的交界点上抹去了所有社会习俗中的道德观念和法律束缚,回到一种原始的狂欢状态。《金钱至上》和《社会偏见》的封面
货币话语权和面子竞争形成的默许葬礼上歌舞丰富多彩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农村传统宗族制度被打破后对经济实力的崇拜。在古代的礼制中,丧葬仪式非常复杂,普通家庭无法实现。仪式本身代表了社会地位和身份的象征。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到农村工作,他们的经济实力让他们获得了更高的威望,就像媒体人宋志彪写的“为什么葬礼上有色情表演?文章中提到,“丧葬仪式的简化是由于氏族制度的衰落,由血缘关系建立起来的长辈地位被中青年人强大的经济地位所取代。长辈失去了权威,导致丧葬仪式的主导权和决策权被年轻一代掌握,繁琐的仪式被按需采取,或者被简单模拟。随着更多老人的去世,殡葬权威的转换节奏会更快。 在《金钱的傲慢与社会的偏见》一书中,学者谭同学和王首燕也指出,“丧礼既是对死者的悼念,也是活者进行面子竞争的重要内容之一。谁家的丧礼办得体面,办得‘有规有矩’,就表示谁在这个村庄中拥有更高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威望,或者更懂得礼仪”。即使村中的中老年人并不认同摇头舞和脱衣舞在葬礼中表演是适宜的,但是迫于面子竞争的压力,为了在葬礼中聚集更多来宾,不得不被迫采用这种吸引年轻人的方式。因为那些传统的戏剧已经远远不及这些具有流行元素的节目具有“魅力”,也根本无法吸引年轻人。久而久之,默许和从众就成就了一种所谓新的习俗。宋志彪认为,脱衣舞是传统鼓手为了与竞争对手竞争而采用的一种更丰富的表演形式。网络图片
农村文化自身的被动性和封闭性那么是谁把脱衣舞带进了农村的葬礼呢?宋志彪认为,传统鼓手为了与竞争对手竞争,采取了更丰富的表演形式:“鼓手作为农村群众表演艺术家,融合了卡拉ok、肚皮舞、地方戏、时装表演、脱衣舞等皮毛,创造了具有服丧特色的夜间农村表演形式”。因此,这些鼓手获得了审美话语权,引导了农村的审美趣味。这也与上一节提到的农村宗族关系的衰落和长辈权威的下降有关。同样,在大城市,婚丧流程由中介服务商决定,他们的审美话语权带来的仪式有时显得不伦不类。比如,大城市的婚礼将西方的教堂宣誓、中国传统的婚宴和娱乐方式与奖品和小测验相结合,集体生活时代的领导人演讲穿插其中。整个仪式首先要满足美感和摄影师的要求。家里的长辈对仪式几乎没有决策权,有时候只是作为表演的道具。 从农村葬礼中的表演形式的演变和增减过程,亦可以看出对城市中娱乐项目流行趋势的模仿和被动得无条件的接受。从流行歌曲到摇头舞再到脱衣舞,表面上的模仿也来源于城市中娱乐方式的变迁。问题在于这种文化在地域上的传播使得最后的接受者一方面已经改变了文化原本产生的语境,另一方面却又不加批判得全盘接受。脱衣舞原本是源于西方的,但是在《为死者跳舞》这部纪录片的最后,一位受访的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和一位美国的艺术家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这原本在美国文化中司空见惯的脱衣舞如何会出现在葬礼上,他们一同感叹道:难道葬礼不应该是肃穆和沉痛的吗?谭指出,摇头舞是一种重快感而不注重意义的文化形式,葬礼的娱乐化趋势也可能代表一种虚无主义的价值观。视频截图
喜丧的娱乐化与虚无化在中国传统中,一直有一个关于幸福和葬礼的说法,一般是指老人因为长寿而自然死亡,也就是说只有按照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本性才能这样做。因此,参加这样的葬礼也意味着希望长寿。《金钱骄傲与社会偏见》一书认为,哀悼意味着死者所有的儿子都结婚。虽然服丧是主旋律,但基调不是悲伤,所以会有不同的表演来“大惊小怪”。但是现在哀悼的范围似乎在扩大,在非正常死亡的葬礼上也会有表演,“喜形于色”的程度不低于自然死亡的葬礼。 葬礼的娱乐化趋势背后或者也代表着一种虚无的价值观。谭同学等指出,“摇头舞是一种侧重于快感的文化形式,强调身体本身的感觉,以及由此对外产生的‘自由自在’的不受拘束的姿态,对意义则并不关注”,而在该书中所考察的河南省安阳县北部东口葬礼中,摇头舞背景音乐中出现的“雷锋”更是将一切既有的价值观消解至无形,只有身体的快感和与之相关的物质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事实上,在古代葬礼中,总是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方向:死者或生者。据《春秋》记载,周人更注重礼的等级制度,殷人更注重接吻的感觉,而孔子想破坏周制,利阴制,不是关注鬼神,而是更关注生者的悲愤。与死者的关系体现在葬礼和哀悼的各个方面,其中我们现在称之为皮马的戴孝就是其中之一。在纪录片《为死者跳舞》中,死者的大儿子穿着亚麻布,但当被问及为什么穿成这样时,他只能说这是传统的一部分,但他说不出原因。其实穿麻布是因为麻布很粗糙,材质最差,用来表达内心的悲哀。或许色情舞蹈也是如此,只知道每个人都这样做,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同于古代的礼制,在现代社会,除了五服死者和生者之外,观众也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所以礼仪制度不得不考虑这部分人的需求。等等,脱衣舞是生殖器崇拜的返祖现象?媒体人邝海燕说:“文化人类学的解释是,祭祀起源于生殖崇拜。时至今日,亚平宁半岛仍保留着祭祀时村集体交媾的习俗。因此,葬礼上的色情表演只是文化返祖现象。其实从民俗学的角度来看,过年等节日和祭祀都是人们暂时放下生的疲劳,拥抱死的狂欢。因此,没有激情可以释放。这种小传统古今中外都有。这种解释或许有其合理性,对于葬礼上的脱衣舞娘来说可以解释,但对于脱衣舞娘传承下来的快乐流行歌曲和摇头舞的传统来说就有些牵强了。 农村葬礼形式的变化原因肯定是非常复杂的,不能用单一的理论来进行解释,只能说每一种解释都提供了一个理解的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