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妮 从那以后,我不会再劝我妈看心理医生了
今天的故事有点长,3426字,但值得静静地读几分钟。
这篇文章来自一位名叫戴妮的观众。她和母亲之间的故事似乎没有音乐剧《近乎正常》中的家庭那么“正常”,或者如她所说,“在这样的家庭中,唯一正常的人可能是最辛苦的”。
2021年,戴妮和她的朋友参与了音乐剧《近乎正常》同名纪录片的筹备工作。她遇到了许多同样痛苦的人。这部纪录片的最后一集很快就会和你见面。
如果你看过音乐剧《近乎正常》,剧中的故事或人物都会让你产生共鸣。无论你是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还是其他心理健康问题,还是患者身边的人,都欢迎你私信微信官方账号或微博中的音乐剧《近乎正常》近乎正常,与《近乎正常》分享你的故事。
让我们互相拥抱,总会有光明:)
文本/戴妮
人们常常认为,一门课不及格可以补考,病可以治好,生活问题可以解决。但是,如果世界的真相真的是这样,人会永远健康不朽吗?每个人似乎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要说你能从内心清楚地体会到却不容易。
但是,当一个问题解决不了,或者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没有进展的时候,除了问题本身,“解决问题”本身就会变成更大的心脏病。
毕业后我出国留学了。北漂回到家乡几年,他却不得不面对我从青春期逃出来的问题:我的母亲。我的好朋友都知道,我和妈妈的关系长期不好。这种不好是因为我离家学习多年,在这种同居的情况下变得很危险。
大部分人听到这个都会劝我说:“我女儿,跟我妈关系不好是必须的阶段,会好的。”这些朋友真的是好意,但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福气。因为说到底,我妈不正常。
我还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春节,她把我困在阁楼里,用狰狞的表情压低了声音,用愤怒辱骂了我半个小时。这期间,她抓头发,掐脖子,甚至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这样做了之后,她立刻变了脸,带着灿烂的笑容下楼招待客人。直到今天,我找遍了脑子的每一个角落,却想不起来原因。
仔细回想,她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上初中之前,妈妈是一个完美的妈妈。我的童年几乎没有阴影事件,所以。我和她保持着亲密交流的习惯。这种惯性在后来深深地伤害了彼此,但也是我执着地希望她“意识到自己病了”的主要动力。
从大学到现在,我尝试过很多方法让她冷静下来,比如买书给她看,给她科普知识,当然后来都失败了。在绝望的情况下,我也尝试过很多危险的招数: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去迎合她,让她舒服,或者通过彻底的自我堕落来获得她所谓的理解——这失败的更彻底。从中我学到了一个宝贵的教训:人不应该轻易扼杀自己的精神世界。
在过去的两年里,她的情绪症状逐渐恶化。在这短暂的再次同居期间,她有时通宵达旦,在阁楼里收拾衣服;有时在房间里大声唱《一剪梅》;有时候我对着窗户流泪,抛媚眼的时候眼里满是怨恨。最惨的一次,晚上八点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她像雕像一样坐在茶几上。她一看到我,就开始仰天大哭,用手捶胸。
-那我呢?我立即关上门,假装没看见这一切,下楼在院子里走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我再次上楼,看到她平静地看着电视,问我想不想吃水果。
世界又平静了。半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我的幻觉。那一刻,我世界里的一根弦永远断了。那天晚上,我做了最后的努力:我站在小区楼下,打电话给我所有信任的家人和我母亲信任的朋友寻求帮助,希望他们能说服我母亲至少去一次心理诊所。在我心里,他们是我和母亲破裂关系中仅存的几根救命稻草。
所有爱我的人都安慰了我。然而,除了绥靖之外,他们还在表达其他信息:不,没那么严重,你夸大其词了。
-你看,它一直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不信任我,而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真的忍不住了。
最后,最后,我决定放弃我的母亲。我不仅放弃了治愈她,也放弃了试图让她意识到自己病了。
用高调的话来说,如果我现在过得好,有一天她更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帮助她。
曾几何时,在我的潜意识里,家还是疗伤的地方,我愿意和家人在一起。然而,做了决定后,尽管国内外困难重重,身心俱损,我还是在朋友的帮助下省下了一点力气搬走了。黑了她微信两年后,我进一步黑了她的手机,退出了所有的家庭群。在新的环境下,我什么都没做。我在新住处的床上蜷缩了整整一个月,等待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从感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放弃解决妈妈的问题后,我再也不想死了。
今年秋天,我的工作和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极其轻盈的,就像一个有半个肺的人又有了两个肺,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呼吸是一件不需要被注意也不会引起疼痛的事情。
同时,我妈妈需要去医院体检。我没问,也没陪。明明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我从过去吸取了太多的教训:没有人陪着,自然会挨骂,不孝。但如果我表现出关心,我只能得到她的刺耳的话和刺耳的话和讽刺的冷嘲热讽,让她把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归咎于我。这对她的健康也不好。所以,我只能再做一次同样的事情:偷偷照顾两个月经和一个阿姨,让他们时刻关心妈妈的动向,告诉我。亲戚朋友之间的理解不能奢求,但爱情终究是真实的。多亏了阿姨和月经,妈妈生病的时候不那么孤独了。当然,不足为奇的是,她拒绝以非常恶劣的方式陪伴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然而,整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后来发生的事情几乎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上帝为我而存在。
我妈一直很尊重医生这个职业,这个医生明显温柔优雅,身材高挑。即使她知道医生在给她灌迷魂汤,她也愿意喝干净。短短几分钟,医生就拉着她的手,问她是否开心,是否过得好,是否不开心,孩子多大了,过得怎么样。我妈一一回答后,医生表示理解和感谢,让她第二天来医院复查。医生说她担心自己的抑郁症,想和她谈谈。
第二天,妈妈真的收拾行李去医院了。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心情平静开朗。
以上我都是通过偷听学会的。
在她住院期间,可敬的医生基本判断她有中度抑郁症,给她开了诊断,开了药——这些内容都是她不在家时我知道的。
总之,医生成了我从未谋面的大恩人。当我尝试了十年没有成功的时候,他不请自来,从天而降,把我妈踢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今天我和妈妈还是保持着相对克制的距离。我还是不直接问她病情,但我身边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到她的状态在变好。一周见几次面,偶尔会觉得小时候妈妈回来了。
当然,我并不真的希望如此。
我还是怀疑我妈不是单纯的抑郁。这需要一个更专业的程序来做出诊断,这恐怕是我从未见过的好医生做不到的,目前我也不应该期待。
让我妈妈意识到她病了一直是我的梦想。
-故事到此结束。
有些部分可能有点重。我真的很抱歉。
其实在这个社会,我并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问题。在这座城市的灯光下,有无数个家庭和我的家庭一样陷入困境,有无数个孩子和我一样陷入困境。
有很多患有精神疾病却得不到诊治的爸爸妈妈,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可能对孩子做了很多坏事,但原因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病了,也许他们真的病了。
最近和朋友合作,为音乐剧《近乎正常》准备同名纪录片的中文版。我遇到了许多同舟共济的人。
这部剧讲的就是这样一个生病的家庭。戴安娜是一个中产家庭主妇,多年来一直患有躁郁症。丈夫的全力支持无济于事,女儿深受伤害,少年叛逆。当帷幕拉开,故事从这里开始。
因为女儿在剧中的经历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其实有点心烦。我担心工作中有些事情需要我重新面对过去的痛苦。没想到,看完剧本后,我发现这对我来说是一部伟大的戏剧:这个叫戴安娜的母亲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和一个温柔的丈夫,所以她不用担心钱。她对自己的病情有着客观的认识,能够尽可能配合治疗——这比我和妈妈面临的愁云惨雾还要强烈一百倍。
而看完这部剧,我发现最让我产生共鸣的不是戴安娜的女儿,而是戴安娜的丈夫。在一首歌中,那个足够不幸,足够坚强的人唱道:“勇敢面对每一个坏天气,靠信念和咖啡生活。”
当我看到这句话时,我几乎大笑起来。在这样的家庭里,唯一正常的人可能是最辛苦的。在一个家庭中,即使人们能体谅病人,也往往忽略了必须体谅病人、承担一切的普通人。更不用说让一切回到正常轨道,即使能让一切“看起来正常”,也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咖啡就是咖啡本身,但信仰是什么?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神、佛,而是因为比较转化变化而相信万物存在。万物无常。如果有绝望,一定有绝望结束的时刻。如果有黑暗,就一定有光明。这不是任何事物的神力,而是世界上众多真理之一。
今年3月起,该剧将在上海、北京、广州三地上演。
也许明年春天,我会带妈妈去上海看戏。作为80年代化工厂的花朵,她应该能领略到这种艺术形式的魅力。
我怕当时自己应付不了她,只好叫阿姨跟我一起去。
不知道有多大用处,但至少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唱《剪梅》。
如果你真的想唱歌,你可以唱戴安娜的《我想念群山》。
百老汇摇滚音乐剧
中文版“几乎正常”
2021年3月4日至3月21日
SAIC上海文化广场
2021年3月26日至4月11日
北京二七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