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密集型产业 新一波的福柯热 一个围绕福柯的“学术劳动密集型产业”
以今年为例,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王敏安主编的三卷本《福柯选集》,集中了福柯从20世纪60年代到去世前最后一次采访的文学研究,较为全面地展示了福柯的思想全貌。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福柯在法国学院的最后一门课《说实话的勇气:管治自我与管治他人ⅱ》,这也是福柯人生的最后一课。课程于1984年3月底结束,然后他于6月去世,这使得这本书更加特别。福柯在课程中围绕“讲真话”这一主题展开了自己对学科建设的思考,在讲真话的方式、治理和自我实践之间建立了牢固的联系。福柯通过对古希腊“直言”概念的思考,即自我和他人的治理,将说真话带入了一种根本的治理关系。这本书的出版对于理解福柯的后期思想,尤其是他的真理观和自我伦理观尤为重要。
福柯在法国科学院的讲座是福柯著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不是在复述已有的作品,更像是在探索未来。福柯的讲座更像是学习。他不断探索更有问题的领域,并邀请未来的潜在研究人员。这些课程的录音资料档案保存在法国当代出版文学研究所和法国科学院图书馆,并陆续整理出版,及时跟进中文版本。目前已出版的书籍有《主体诠释学》《安全、领土与人口》《非正常人》《必须捍卫社会》《生命政治的诞生》等6本,此外还有1972-1973年的课程,在这些课程已有的讲座中,福柯所展示的许多问题仍是目前讨论的热点。比如他从1976年到1979年连续讨论的治理问题和生活政治问题,经过当代意大利政治哲学家阿甘本的讨论,在学术界就更加出彩了。20世纪80年代后,福柯回到古希腊罗马,分析主体与真理、自我技术等问题的关系。这是福柯思想的重要转变,也是讨论福柯时越来越引人关注的问题。
除了翻译出版原著,一些重要的研究著作也不断涌现。只有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过三本相关书籍:《福柯思想大辞典》《福柯的最后一课:关于新自由主义、理论与政治》《福柯概论》。同时,王敏安主编的《福柯在中国》也于今年7月在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2014年11月为纪念福柯逝世30周年而举办的福柯在中国活动的最终成果。该书是国内中青年学者关于福柯在政治、哲学、伦理、艺术等方面的思想和成就的论文集,体现了国内学术界此时此刻对福柯的特殊理解。南京大学哲学系张一兵教授聚焦福柯的生命政治,重读福柯的重要著作,发表最新研究成果《回到福柯:暴力秩序与生命安全的话语语境》,旨在为当前欧洲激进话语中阿甘本、兰齐尔、巴迪乌、齐泽克对生命政治的批判找到更直接的理论依据。此外,还有一项研究涉及到福柯颇为有趣的话题——“异托邦”,即张晋的《福柯异托邦思想研究》,开辟了一种空的新哲学,将隐喻、象征、空结合在一起
上面提到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研究没有提及,但种种迹象在表明在逝去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福柯并未远离我们,反而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关注。20世纪90年代,福柯的翻译和出版开始成为文化界的一件大事早在1980年代福柯就已经随着西方思潮的引进进入中国,1984年6月福柯去世,3个月后《国外社会科学》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法国哲学家福柯逝世》,之后有越来越多介绍性的文章开始出现在这一期刊上,所谈论的主题主要围绕着权力、话语、疯癫、知识考古等,现在看来这些文章大多粗糙简略并存在诸多误解,但在当时却为思想界带来诸多震惊,现在活跃的福柯研究者都会提到初读福柯时的震惊和刺激,这几乎是每一个福柯读者初读其作品的体验。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福柯的作品开始在国内出版,当时能看到的有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疯癫与文明》和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性史》,学者汪民安在提到后者时提到一个有趣的现象,福柯的《性史》在书店里经常被摆在医学和健康的分类柜台中,在性知识匮乏的背景下,很多年轻人在猎奇心理驱动下或是指望它成为科普指南把它买回家,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内容晦涩,不知所云,没有任何性的指南,便大呼上当随后把这本书当废品处理,以至于到后来这本书经常出现在中国大中城市的图书地摊儿上,毕竟这本《性史》当时就已经印了10万册。这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插曲恰恰能够反映当时无论是思想界还是日常生活中都缺乏对性、疯癫、疾病、同性恋等异常主题的关注,而福柯在国内的走红也带上了一种知识社会学的特征,更多的人开始关注福柯。20世纪90年代,福柯的翻译和出版开始成为文化领域的一件大事。包主编的《福柯访谈录》和杜晓珍主编的《福柯集》涵盖了福柯的重要文章。1999年三联书店同时出版了《福柯的疯狂与文明》《规训与惩罚》《知识考古学》。有一段时间,洛阳物价昂贵,引起了公众的关注,福柯的文章也是雨后春笋般被讨论,特别是那一年活跃在北京大学校园里的自发的学术团体,其中“福柯团体”颇有名气。它是由北京大学哲学系的李梦组织的。从1996年起,他开始一起研究《福柯选集》。参会人员还包括李康、曲敬东、应星、赵晓丽、强世功、吴菲、杨丽华、张旭等。在阅读小组的阅读、翻译和讨论中,他们进行了翻译。包括福柯的140多篇重要演讲和论文,这些都被送到三联书店出版。可惜的是,这本书从未见过付梓,但他们所引领的风气确实反映了当时学术界的一种精神氛围和思潮。进入2000年后,福柯的重要著作陆续在中国出版。《文字与事物》、《临床医学的出现》、《古典时代的疯狂史》、《性经验史》相继出现在市场上。如果说福柯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只是零星介绍,那么对福柯的系统研究则始于2000年的十年,大量的期刊论文、硕士论文和学术专著都是从福柯开始的。此后,对福柯的关注有所下降。现在,随着福柯著作的进一步介绍、学者们的反思和重新审视,以及更多新的学术力量的加入,对福柯的关注明显增加。当然,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福柯所探讨的问题仍然与当下的现实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以治理和生活政治为例。在当今时代,治理问题不仅是中国面临的问题,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如何在国家内部秩序与国家权力增长之间建立动态但仍稳定可控的关系,仍然是一个值得进一步思考的问题,而目前欧洲的移民和穆斯林问题则进一步凸显了生活政治的问题,尤其是在穆斯林极端势力扩张的背景下,如何处理移民的人权和融合问题,这也对治理提出了更大的挑战,并回归到中国语境。我们会发现,我们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与其他国家相比,我国的治理问题可能更加突出。城乡矛盾、农民工的权力、人口流动、国家与地方、权力问题等等都值得我们思考。
因此从1980年代福柯的引入到现在,对他关注的变化其实是回应了现实性的需求。在1980年代的文化热中,福柯与其他同时引进西方思想家用一种创造性的力量承担了启蒙的人物,他们所带来的刺激与震惊打破了此前僵化而贫乏的思想体制,阅读并接受福柯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视野去看待西方,并反观自身,而今天我们更应该将这样一种反思用于中国的现实性问题上来,这或许是福柯留下的最大的遗产,也需要我们不断去重新反思、阅读福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关注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