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木兹 深入伊朗霍尔木兹岛 我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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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姚博

图文：审稿-孙绿、排版-文琪

封面照片:尤里·比鲁科夫/Shutterstock

文中照片：除标注外，均来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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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次波斯湾之行的另一目的地是格什姆岛旁边的霍尔木兹岛。

结束了格什姆岛的行程，我便乘坐渡船前往位于伊朗南部的最大港口城市阿巴斯港，准备翌日从阿巴斯港再乘坐另一班轮渡前往霍尔木兹岛。

去了格舍姆岛之后，我坐轮渡去了伊朗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阿巴斯港，准备第二天再从阿巴斯港坐轮渡去霍尔木兹岛。

制图-孙绿

制图-太阳绿

阿巴斯港街景

阿巴斯港街景

黄昏时分，阿巴斯港，年轻人在沙滩上随着音乐起舞

阿巴斯港作为伊朗如今最大的军民两用港口，曾在历史上于波斯，葡萄牙殖民者和阿曼之间几度易手。

在现代，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两伊战争中，由于伊朗西南部的主要港口要么被攻陷，要么被封锁，阿巴斯港崛起，成为今天伊朗最大的港口。

作为霍尔木兹海峡北岸的交通枢纽，这里有着与伊朗中北部迥然不同的印巴和阿拉伯风情：由于位置正处在波斯文化圈、阿拉伯文化圈和印巴文化圈通衢之处，这里的居民也大多是以上各民族的混血，他们在伊朗被统称为Bandari，即港口人的意思。

海边的小朋友

海边的孩子

父子

当地人的皮肤相较中北部伊朗人更加黝黑，且面部特征也更加倾向于印巴民族。

这里的女人们也都身着色泽明快，轻薄并缀满印花的罩袍，一眼看去颇像印度女人穿的沙丽，与伊朗其他地区质地厚重的黑色罩袍完全不同。站在熙熙攘攘的阿巴斯港街头，我甚至有些许身处孟买或者加尔各答的错觉。

这里的女性也穿着明亮、轻盈、充满印花的罩袍，乍一看很像印度女性穿的纱丽，与伊朗其他地区厚重的黑色罩袍完全不同。站在阿巴斯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我甚至有种置身孟买或加尔各答的错觉。

鱼市场穿着明亮罩袍的女商贩

鱼市大部分摊主的镜头感都很好，能很好的站在现场

我不知道鱼摊上的那个大东西是巨型鱿鱼还是鲸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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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从阿巴斯港的客运码头出发，坐轮渡前往此行的第二个岛屿，也是此行最令人惊喜的一站——霍尔木兹岛。

霍尔木兹岛距离格什姆岛仅20公里左右，体积却比格什姆岛小了不知多少倍：全岛直径不过10公里左右，岛上的环岛公路全长30公里，游客可以骑自行车在一天内轻松环岛一周。

当地女性有戴图上这种面具的习俗，据说在古时候遮住脸是为了避免海盗将漂亮姑娘抢走

当地妇女有在地图上佩戴这种面具的习俗。据说在古代，他们遮住脸是为了防止海盗带走漂亮的女孩

游客们正在尝试特殊的面具

如今，霍尔木兹岛上的旅游业正处于方兴未艾的阶段，游客以伊朗本地人为主，为数不多的国际游客大多也仅限于来自欧洲的旅行发烧友:

在岛上，我遇到了一个年纪轻轻就在72个国家打卡的德国男孩和一个从意大利骑到中国的西班牙兄弟。

大众旅游业的暂时缺席，带来的不但有基础设施的相对不便，也有一份难得的宁静与空旷。

岛上的孩子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历史上的波斯湾沿岸以当地特有的造船术闻名。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用木材制作远洋帆船的技术，现在已经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以保存下来。除了船帆已经被现代燃油发动机取代，这项造船技术中的其他一切都是按照古老的方法制造的——在格舍姆岛上仍然可以看到几艘正在建造的传统木船。

当地人告诉我，建造船体的木头实际来自非洲，工匠则多来自巴基斯坦，而最终造好的木船则会卖给远在迪拜的土豪们。

一艘按照波斯湾地区传统技艺建造的木船即将完工，现在它的价格将远远高于同尺寸的现代船只

更有意思的是，遥远的霍尔木兹岛与中国人的相遇，实际也可追溯到古代时期的航海世界。

史料记载，郑和七下西洋中，有三次最有可能去的是“世界项链上的明珠”霍尔木兹岛。从郑和下西洋的记载中总结出来的《明史·外国传·居鲁士传》一书说“居鲁士也是一个伟大的西方国家”。

当然，这里的忽鲁谟斯并不单指霍尔木兹岛，而是当时以霍尔木兹岛为中心，实际势力范围囊括整个海湾北部的霍尔木兹王国。

郑和航海图中的葫芦谟

图：丝绸之路资源库

话虽如此，关于当地地理特征的另一个记录与霍尔木兹岛独特的地貌非常相似:“境内有山，四面色彩各异。一个红色的盐石，雕刻成器具，装着没有盐的食物，但味道自我和谐；一种粘土，可以覆盖墙壁；一个宋卡和一个黄土适合使用。”

记录中五彩斑斓的土地和岩石，实际便是霍尔木兹岛远近闻名的独特地质景观。实际上，历史学界曾对于郑和团队到达的到底是格什姆岛还是霍尔木兹岛一直存在争议，而2015年对于霍尔木兹岛上出土中国瓷器的最新考证则最终证明了当年郑和所到的正是霍尔木兹岛。

不知这是不是就是郑和笔下的红盐石

不知道这是不是郑和写的红盐石

霍尔木兹岛上的山丘被称为霍尔木兹的达马万德，因为它们的形状像伊朗中东最高峰达马万德山

到了近现代，霍尔木兹岛上人们的主要产业也均和大海相关：捕鱼，出海海员，以及可能是最为重要的——海上走私。

如果我们调查一下当地人开三轮摩托车带游客在岛上一日游的背景，大概可以发现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从事过这种生意。在这个自然资源匮乏、没有就业机会的小岛上，走私似乎是男人养家糊口的少数选择之一。

他们大多驾驶小船将伊朗极为廉价的汽油和海产从海上走私到海峡对岸的阿联酋或者阿曼，再从当地运回衣物和日常用品到伊朗；当然，走私货物中最抢手的大概还要数因为美国制裁而在伊朗本土通过合法渠道难以寻觅的各种美国电子产品。

包豪斯风格的岛上加油站和突然排队加油的汽车

然而，这里的走私犯不单没有想象中的丰厚暴利，同时还要冒着极高的风险。我的当地向导就声情并茂得向我回忆，就在十年前，他们还会冒着葬身鱼腹的危险驶向海峡对面，而去一趟的利润只有区区几十块人民币；同时，危险也不止于海上的风浪。

根据他的描述，如果走私船被海岸警卫队发现，而他们碰巧没有提前用贿赂来照顾这些士兵，警卫队会毫不留情，用实弹迎接这些被迫造反的亡命之徒。

而如今旅游业的开发，虽然让小岛迎来了新的机遇，却也带来了新的不平等，如今岛上约有6500定居人口，而这一数字在20年前则仅仅为1000。

充满海岛风情的纪念品摊位

从这些年岛上人口的巨大涨幅就可以看出，旅游业的开发带来了大量的外来迁入者，这其中不少是从德黑兰等大城市而来的开发商和旅游从业人员，他们在岛上大兴土木设法牟利之时，当地居民的收益则并没有提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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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旅游本身，从岛上的渡轮码头出来，距离最近的景点，也是岛上唯一的人文景观便是坐落在岛上正北岬角突出部古老要塞，是葡萄牙占领时期的遗迹，向北可远眺阿巴斯港。

俯瞰海峡的葡萄牙要塞

16世纪初期，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先行者葡萄牙王国在开通了与东方的海路航道之后便开始和奥斯曼帝国竞争北印度洋上的贸易主导权，波斯湾这个战略要冲自然成为了整个贸易航线上重要的一环。

借助当时先进的航海技术和军事实力，葡萄牙海上远征者们一时间在波斯湾上略地无数，在海湾两岸不少地方强占地盘修建军事基地以保护他的贸易船队。而霍尔木兹岛作为波斯湾最窄处的瓶塞，自然也难逃被占领的命运。

借助当时先进的航海技术和军事实力，葡萄牙人在波斯湾的海上远征略显众多，在海湾两岸的许多地方占领领土并建立军事基地，以保护他的贸易船队。霍尔木兹岛作为波斯湾最窄的软木岛，难逃被占领的命运。

葡萄牙人在16世纪绘制的霍尔木兹岛插图

图：heritageinstitute.com

1507年的霍尔木兹战役是一切的关键。当时，葡萄牙征服者阿尔布开克在霍尔木兹王国6艘战舰对抗100多艘船只的绝对劣势下，以先进的技术优势和最后一站的勇气神奇地击败了守备部队，最终在1515年将霍尔木兹岛彻底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岛上留下的要塞充分说明了那时葡萄牙人的野心，虽如今已是残破不堪，但要塞厚重的石墙和碉楼，几门伏踞的红衣大炮以及巨大的战时地下储水室依然能看出西方资本主义积累初期以坚船利炮扞卫贸易利益的系统运作方式。

堡垒里的红色大炮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葡萄牙人的经营也让霍尔木兹岛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早期全球化时期各民族宗教交融共生的典范。

据史料记载，在此期间，霍尔木兹岛作为海湾地区的贸易中心，人口竟然达到了5万人！根据1549年的一位西方牧师的说法，在当时的霍尔木兹岛上，“一周有四次对神的崇拜——周一是印度教，周五是伊斯兰教，周六是犹太教，周日是基督教”。毫无疑问，如果没有那些年多元文化和信仰的认可和尊重，葡萄牙人不可能仅仅依靠船只的力量打开长期的贸易繁荣。

如今当我们想象历史上的世界主义萌芽，浮现上脑海的往往是万邦来朝的帝国都城，是大唐长安、是蒙元帝国的大都、是奥斯曼时期的伊斯坦布尔……但请不要忽略，在像霍尔木兹岛这样远离帝国核心的“四夷之地”，往往主持和见证了文明碰撞交融的“第一次接触”。

西方人在18世纪绘制的霍尔木兹地图

葡萄牙人在霍尔木兹岛的统治持续了一个世纪，才在另一位中国人民熟悉的“老朋友”的干预下，回到了伊朗人的怀抱。

没错——是英国人来了。1622年，波斯王朝一代雄主阿巴斯大帝，以优先贸易权的优渥回报换来了新崛起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支持，联手将逐渐衰落的葡萄牙人赶出了波斯湾。从此，岛上的要塞也慢慢被荒废，最终成为了如今游客们回首世界全球化之初那段历史的坚实佐证。

没错——是英国人。1622年，波斯王朝的伟大领袖阿巴斯大帝以优惠贸易权的出色回报，换取了刚刚崛起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支持，共同将日渐衰落的葡萄牙人赶出了波斯湾。从此，岛上的堡垒慢慢被废弃，这终于成为游客回望全球化开端历史的坚实证据。

岛上多彩的地貌

图：Lukas Bischoff Photograph / Shutterstock

除了这个堡垒，其实霍尔木兹岛更出名的是它的自然景观——霍尔木兹岛也被称为地质爱好者的天堂和“彩虹岛”。在岛上走了一天之后，你可以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看到上面历史书上提到的悬崖峭壁，上面覆盖着盐晶体，就像冰川一样；暴露在空气中的硫，像黄色苔藓一样附着在岩石上；

因富含氧化铁而呈现出朱红色的红沙滩，和不啻于夏威夷般壮美的海岸悬崖以及另外几处颇为与世隔绝、游客极为稀少的优质沙滩——这里有些被悬崖环绕的沙滩甚至无法从陆路抵达，而只能乘坐快艇从海上绕道前往：这样的沙滩自然也就成了一些伊朗新世代年轻人的绝佳秘密基地。

红沙滩

红沙滩

露天硫磺

开放式硫磺

海岸悬崖和下面隐藏的海滩

傍晚时分，我来到岛上一处空无一人的沙滩，目睹了绝美的海上夕阳。如今霍尔木兹岛上的空旷幽僻似乎与它五百年前的繁荣喧闹形成了颇有些尴尬的对比；但可以确定的是，身处世界战略咽喉位置这一既定事实注定了它绝不可能在历史的大潮中碌碌终生——这可能意味着繁盛的祝福，也可能意味着战争的诅咒。而霍尔木兹岛未来的历史将如何书写，则取决于我们这一代人的选择。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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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深入伊朗霍尔木兹岛，我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