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凡 登科一年｜专访华兴资本董事长包凡：科创板最大的吸引力在哪

科创板开板一周年，在中国资本市场的改革史上，是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里程碑。

站在这个时间节点，本站推出《毕业一年:科创板开板一周年专题报告》，邀请资本市场顶尖专家、一线金融机构负责人、上市公司负责人回顾科创板试点注册制建立一年来的得失，在新起点上展望科创板改革前景。

本期刊出的，是本站对华兴资本集团董事长包凡的专访。

包凡于2005年创立华兴资本集团，并带领其成为中国领先的服务新经济的金融机构。2015年，他被美国财经杂志《彭博市场》评选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50大人物之一。包凡受邀担任第一届科创板科技创新咨询委员会委员、五道口金融学院客座导师、深圳证券交易所博士后导师。

目前，华兴资本集团旗下基金投资企业已有4家成功登陆科创板，包括心脉医疗、南微医学、华熙生物及优刻得。

包凡认为，设立科技创新板对于风险投资行业有三个主要意义。一是注册制使市场回归投资的合理性。在a股审计制度期间，投资者还是想赚取上市公司的所谓溢价和审批红利。注册制让大家更加关注公司层面。

第二，大家会更多考虑长期投资，而不是短期赚取快钱。以前整个市场的退出方面有很多限制，现在，更加丰富完善的退出渠道，反而会让投资人根据自身情况，选择陪伴公司走得更长，在一个最合适的时点退出。

第三，让拥有核心技术但投资周期长的企业获得更多的可能性。随着科创板注册制的推出，拥有核心技术的上游科技企业可以不断获得资金的接力支持，而这些企业本身就是国家产业发展的生力军。

在谈到中概股企业选择在港交所二次上市时，包凡认为，从上市及市场制度等方面看，中国香港市场和美国市场的相似度还是比较高，企业通过在港交所二次上市，也可以部分实现回归母国资本市场的目的。

“我们认为，市值较大的中国股票公司未来可能会在美国、香港和a股上市，成为标配。我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中国股票公司陆续登陆国内资本市场，而香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包凡说。

此外，包凡还谈到了对科创板的三点期待。

首先，任何制度改革都需要时间。目前，科创板注册制改革开了个好头，希望继续推行。

第二，相信未来市场化程度可以达到更高的水平，期待更多有力措施陆续到位。

“第三，我们也期待推动巨头科技企业登陆科创板。过去一年登陆科创板的100多家优质企业都是细分行业的佼佼者。在此基础上，我期待未来IPO和海外股的回归。科创板可以欢迎多家航母级科技公司上市。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包凡说。

以下是本站与包凡的对话实录：

本站:谢谢鲍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上交所科创板试点注册制改革对创投行业有何意义？

包凡：我们当初很有幸参与了整个科创板制度落地的设计过程，一年过去了，科创板还是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也给了市场很大的惊喜。我们从创投企业角度来看，科创板的确给市场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机会，有些企业以前很难登陆A股市场，现在等于打开了一个很好的通道。

从投资者的角度来看，有几个意思:

第一，注册制让大家回归投资的理性。以前A股在审核制时期，还是想去赚取所谓的上市公司的溢价及审批红利。现在到了注册制，大家反而更关注公司层面，所以价值的回归这是第一点。

第二，过去对整个市场的退出有很多限制，但现在给了投资者一个长期投资的理由，因为退出不是问题。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既然有好的退出选择，或者退出本身不是约束，你会考虑在公司待的时间更长。人们会更多地考虑长期投资，而不是短期内赚快钱。

第三，让我们也开始关注上游的拥有核心技术的科技企业，那些企业本来投资的周期比较久，投资过程中的风险也比较大。科创板注册制推出了以后，让市场不断有基金可以接力下去，这些行业恰恰是国家大产业政策所需要的，所以给到我们整个基金的配置上增加了这部分投资的配置。

本站:科创板市场开放已近一年。如何评价开市以来的运营情况？你最看重科创板的哪些制度创新？

包凡：第一个，多种上市标准让更多的科创企业能够满足上市的要求和条件，无论是为企业还是投资人都提供了一个更好、更通畅、更灵活的上市选择。现在已经上的这一百多家企业，整体市值1.6万亿，整体融资规模超过1400亿，从行业的分布角度来说还是挺多样化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信息科技企业，其次，大健康范畴的企业也占到1/3左右。总体来说行业分布相当广，给不同类型的企业提供了上市的选择。

科创板的推出肩负着非常重要的责任，是注册制的试验场。总的来说，这段时间还是挺成功的。无论是在我们的创投圈还是企业圈，大家都认为现在整个上市制度是相当透明的，企业在整个上市期间的业绩是相对可预测的，也有可能提前对上市成功有一个很好的预判。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实际的好处。

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看到了科创板上市过程转向信息披露为主，招股书包括发行过程中对信息披露的要求还是相当高的，大家反映做科创板的项目对保荐人的要求比做传统的项目要求更高，因为这里面信披的要求相当严格，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就应该这样做。企业能否上市以及发行价格让市场来检验、来定，使得信披的要求明显提高了。

您认为，在科创板的制度设计中，注册制、允许亏损企业和低收入企业上市、降低上市后风险投资减持退出门槛等哪个更重要？

包凡：这些都是相当重要的，它是一揽子的事情，很难把单独一方面摘出来说。因为科创板在设计一个制度的时候，是需要另外一个制度跟它配套的。我刚才提了，注册制本身不再把发行规模、发行价格作为审核的标准，或者监管机构不再承担这方面的责任，监管机构更多的责任是在信披上，对信披的要求更高了，这两方面是相辅相成的。

为什么允许一些无利可图的企业上市？前提是这些企业有足够的信息披露。过去，大多数企业所谓的质量评价标准是盈利与否。现在，即使这些企业今天没有盈利，作为投资者，我们也可以假设它们将来会盈利。你根据什么判断未来会盈利？我们必须给出信息，披露足够的信息，才能做出判断。这些东西是一包东西。总的来说，我认为结果还是很好的。

本站：华兴资本投资的企业中，有哪些已经在申报科创板上市？有哪些准备上科创板的？对于华兴资本来说，科创板最大的吸引力在哪儿？

包凡:目前华兴资本集团旗下已有4家基金投资企业成功登陆科创板，其中优科德是首家做云服务的上市企业。我们去了两个生物医药板块:新迈医疗、南威医疗和华西生物，一家生物技术公司。另有两家公司已在科创板等候。

总体来说，这些企业上市后的表现都相当得不错，因为从我们来看这些企业在各个细分行业里面是龙头企业，也具备一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上市后得到了投资人比较高的认可，现在我们也会和很多被投企业讨论把科创板作为重要方向之一。

本站:你认为上市科创板企业细分有什么不足吗？

包凡：现在科创板上市的这些企业里面，已经覆盖很广泛的领域了，我倒不觉得有某一个领域是特别的短板，但是比如环保技术、新材料，我觉得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现场:华兴资本在项目储备方面有没有偏好？

包凡：我们有三个大的投资主题，第一个科技创新，第二个消费分级，第三个产业升级，大致这三个领域。科技创新里面，我们还是围绕数据展开，数据的产生、数据的输送、数据的处理，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包括半导体的设计、数据及人工智能平台以及信息安全，我们都有涉足。

本站:创业板也在推进注册制改革，在行业分布和科研方面，不像科创板那么有限制性。对科技企业来说，哪个比科创板更有吸引力？

包凡：这两个板块各自的定位有比较大的差异化，科创板很明显的还是硬核科技，科技属性是相当明显的。创业板相对更看中成长性的创新企业，但是创新业务不单是科技创新，包括模式创新、行业创新以及各种各样的创新，科创板和创业板在投资人层面和在市场层面有各自的定位还是相当必要的。

个人认为两个市场是互补的。

本站：如何看待创业板和科创板的竞争关系？这两个板块该如何错位发展？

包凡:肯定会有良性竞争，但首先对市场有利；其次，我认为它比强竞争更具互补性和竞争性。这两个板块的定位有明显的差异。如果企业更了解自己，很快就会找到更合适的行业。

比如，非盈利企业还是去科创板会更加通畅一些，现在创业板尤其是第一批的上市公司，还是对盈利有一定的要求。

本站:最近中国证券交易所掀起了一股回归潮，尤其是一些领先的互联网公司，但基本上都选择了第二次在港交所上市。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包凡：这里面有时间的问题，我们从去年科创板注册制落地开始就不断地推动国内资本市场改革步伐的加快。但此前A股的上市标准跟海外比还是区别比较大，因此作为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企业希望接入到母国资本市场的话，回归香港是可以更快落地的选项。

我们认为，市值较大的中国股票公司未来可能会在美国、中国香港和a股上市，成为标配。我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中国股票公司陆续登陆国内资本市场，而香港市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本站：对于一些拟上市的企业，你们会如何给这些企业建议上市地点？是美国、中国香港还是内地的科创板、创业板？原因是什么？

包凡:现在上市地点的选择真的很复杂。过去，作为中国科技公司在美国上市有点像自然选择。现在，随着备选路径越来越多，从企业的角度来看，确实有很多因素需要考虑。这正是我们作为投资者和投资银行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我们可以帮助企业看得更清楚。

去哪上市最重要的底层逻辑还是看企业，所处的行业与哪个市场匹配度最高，这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在此之上，你未来面临的投资人是谁，他背后的投资逻辑是什么，对应这个企业的估值体系是什么，以及不同市场间对上市时间表、确定性的不同安排等等。

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明确长期资本市场规划。企业上市后最重要的是未来在这个市场的成长。最重要的是你去的市场能给企业带来持续的融资和退出能力。

本站：相比美股、港股市场，你觉得科创板如果想提升对科创企业的吸引力，还有哪些改进空间？

包凡:我们今天迈出了一大步，重点是注册制，包括每天的涨停和上市后的退出。如果逐一对比海外市场，作为投资者，我认为在退出等制度设计方面，未来还有空进一步市场化的空间。从大方向看，我们对未来的市场进程相当有信心。

第二个，建立在信披基础上的惩罚机制必须要有。海外市场上，如果企业披露出了问题，投资人可以通过集体诉讼或者其他手段追诉重大责任，在民事赔偿外，还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从目前国内法律法规来看，针对信披制度的惩罚机制还是不够的，我们既然要建立以信息披露为基础的制度，坏人就要得到严厉的惩罚。

在你看来，当前中国资本市场的改革对风险投资和实体经济的发展有哪些影响？

包凡：科创板注册制的推出对于创投行业是相当关键的。从内外部环境来看，我们急需快速发展自主创新产品，培养中国自己具有核心技术能力的公司，从这一点上看，资本市场的改革为这类企业的发展解决了融资渠道的后顾之忧。

第二，当前社会不缺乏流动性。我们希望这些流动性能够进入对实体经济有帮助的领域，而不仅仅是单纯的虚拟经济。科创板引入注册制，将大量流动资金转化为对创新创业企业的支持。

第三点，中国国民经济已经进入新阶段，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国民对于财富管理的需求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重要。从这个角度来说，通过科创板让注册制落地，进而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改革和扩容，对中国广大居民未来的财富管理、财富配置都带来了很好的正面效应。

你对科创板的未来有什么期待？

包凡：第一，希望今天这些好的制度继续地执行下去。科创板的推出面临一定压力，但任何一个制度改革都不会一蹴而就，需要给市场更多的时间才能下结论，目前来看开端不错，希望能够继续深入发展。

第二，相信未来市场化程度可以达到更高的水平，期待更多有效措施陆续到位。

第三，我们也特别期待能够推动巨型科技企业在科创板的落地。一年来登陆科创板的一百多家优质企业都是细分行业的龙头，在这一基础上，期待未来无论是IPO还是海外中概股的回归，科创板能够迎来一批航母级科技企业的上市，我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