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人饿死不打工 不想炒房的“温二代”:没钱的我们 到底算不算温州人
本文系上海大学创意写作学科“非虚构理论与创作实践”课程优秀学生作品,镜相栏目独家刊发。如需转载,请至“湃客工坊”微信后台联系。文字|高士奇指导老师 | 吕永林编辑|王迪见到李飞的时候,是在4月份一个刚下过雨的黄昏。他比去年瘦多了,因为得了肾结石,去年底留在广州做了手术,术后前几个月只能吃流食。他50多岁了。手术前,他是一个略显瘦削的中年人。现在他的手臂上只有一块松弛的皮肤,这是在骨骼上。手里拿着几十家受欢迎的店铺,他似乎已经彻底离开了,因为他为自己是一个月收入几百万店铺的租船人的形象而自豪。
广州。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炒铺“十三行...嘿,我不能……”当李飞谈到生意时,他的怒火被点燃了,他那略显苍白的脸颊因为充血而开始发光。“今年的情况快要结束了,五楼,本来我一个月能租三四十万,但是现在只有二十万,二十万!”李飞做租铺的成本不低,一个铺子八九百万买过来,五年租期,一个月的成本少说也要二十万,租金到三十万才有的赚。“哎,这该死的病毒……”李飞的眼神开始灰败起来。“不是说可以给业主租期延长半年吗!这个稍微好一点。”杰克叔叔建议道。“半年?哎,那些小租户你送他半年,他也做不下去了……大租户呢,还有点实力,但也只能保本。”李飞心痛地摇摇头,“人家只当包租公好当,一个月躺着收租金,不用发愁,难道包租公的钱就是天上掉的吗?银行贷款又不会延期,公司该收的租金一分都不会少。铺子租不出去,你就是自己在跟公司租铺子! ”爸爸总是不同意李飞关于租房子的猜测。这几年,几个亲戚都有自己的致富之路,李飞赚的最多,但风险系数也最高,所以我爸一直想说服李飞投资房地产。“很远,你二十年前来到广州,身上挂着五百万。然后你可以咬紧牙关,借点钱在二沙岛买一套。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挣的钱不比你多吗?要知道,二沙岛最后一栋别墅卖了2亿!你工作这么多年,值不值得一套房子?”“哎,谁能想到呢……”李飞埋头叹气,“我就是眼睁睁看着珠江新城涨起来,谁知道呢,二十年前,真是遍地是黄金啊!现在再想拣,难了。“广州。亦称CANTON
后辈谈到失去的财富机会,李飞感到难过。爸爸仍然不停地劝诫,他谈到了李飞的儿子亮亮。想来这亮还没结婚,结婚不就是为了买新房搬出去住吗?明亮别致是珠江新城的房子。在市中心,新房不能超过1000万套,还要有学区。如果你买了一个,你会拿走炒了几年的基金。“说到这里,亮亮最近女友相得怎么样了?要我说,挑了这七八年,也够了!这哪是结婚啊,这分明就是选妃啊!”舅舅一边苦口规劝,一边细数着亮亮的旧事,听说他一天到晚开着保时捷招摇过市,跟女孩子约会又抠搜得很,女孩子要个五十块的牙膏他也不肯买呢。“五十块在哪里?是七十!黄金做的牙膏没那么贵!”从房间里出来的亮刚听到谈论他,插话道。一提到亲戚的婚姻,亮亮的脸上就开始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抱怨这个之前已经决定的女孩太强势了,不适合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我说你,但凡你自己能做的个主,接了你老爸的生意,好好投资也行。偏偏学历不高,正经工作没一个,一天到晚倒在外面相亲,实际上又没有一个女孩子定下来,好不容易有一个订婚了,又给你搅黄了,你说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舅妈斜着眼说道。亮亮无话可说。他只能像往常一样低头玩手机。当他在相亲的头几年说这话时,他会争辩说,教育有什么用?现在街上很多大学生都想看看自己的生意做得好不好。也许为人家工作一辈子就好了?但现在他不再这么说了。第一,他听腻了这么多年。离开只是一些亲戚的教导。第二,他在事业和婚姻上都没有成就。我曾经私下里问过他,以后究竟想干什么,他刚开始是一脸笃定的说道:“当然是炒铺啦!”后来便慢慢不再说这话。前些年,他在白马看中几个铺子,想靠自己的能力大赚一笔给李飞看看,于是不经李飞同意,私自动用了账户的钱去买租约。等到李飞发现,铺子已经买下来了。投机风险高,资金使用量大,黄金地段商铺回收周期短,但也存在街对面死亡的风险。即使你在李飞投资,你也很谨慎。租赁五年的几家店铺,一个月的租金很难达到预期。在过去的两年里,一些租户收回了他们的租金,所以亮亮不得不回到他父母的老工作,买一些衣服自己开店出售。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操作。在租约到期之前,李飞空的账面损失已达数千万。因此,李飞不允许亮亮随意触碰店铺。我再问起亮亮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只是笑笑,目光转向别处。亮亮不想成为李飞这样的人,他觉得李飞活得太憋屈了,光赚钱不花钱,而他,既要赚钱,也要花钱。这个“花钱”不是买房买基金,不是一分一厘都要计算着收益,是要真正去花钱享受。亮亮也承认,如果没有像李飞这样拼命挣钱的父母,就没有今天的他。“那你就要站在今天的起点去看明天的世界,不要总想着这些父母当初赚的钱有多辛苦,以及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做的事情,赚好钱,用好钱,花好钱。你说我自私没关系。我只活这一生。我必须经历我能在能力范围内经历的事情。既然父母牺牲了这么多,我今天能有这些选择,那我就站在今天的起点,看明天的事情。”“那舅舅说你那个送女孩的牙膏……”我打趣道。“嘿,把钱花在你喜欢的人和事上。”布莱特笑道。温州
代际亮亮觉得自己和李飞的思维差异很大。“他们年轻的时候害怕贫穷,所以即使他们现在很富有,他们仍然很贫穷。在广州这么多年,还是乐清的农民。我经常这样说他们。”他并不觉得李飞这样的投资客是大胆开放的,反而觉得收租是个很惰性的东西,赚这个钱就像农民看着自家的田地一样,一分钱一分钱的计算着收成。既看不到外面世界的变化,也不敢去轻易尝试别的事情。当谈到另一个堂兄赵征时,亮亮说:“我总是在中国混,但其他人都留在了国外。”对此,赵征常常是哭笑不得。每次赵峥回来,几家人一起吃饭,他总要在酒桌上发言,感谢爸爸妈妈,直到去了国外,我才想念妈妈做的饭菜,想念妈妈的唠叨,我知道出国很不容易,我也会好好努力的。诸如此类。长辈们私下里也经常说,哎,这个高中谈恋爱辍学,后来送到国外读书的孩子也真是吃了苦头,长进了。自从去年他在美国的工作签证到期后,赵征和他的妻子带着他们两岁的儿子回家了。幸运的是,我在美国疫情爆发前回来了。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在美国学习的费用是打击水漂的一种方式,但他们总是对我的阿姨和叔叔说工作没什么。现在美国社会普遍排斥中国人,感染新冠肺炎的人那么多,这是救命的事情。过去争强好胜的舅妈,情绪激动地回应。是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找另一份工作。可是赵铮对于回广州后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也摸不着头脑。“如果还想做生意,打工能挣多少钱?”我阿姨说。“我说还是公务员好,编制是铁饭碗,远的不说,你看这疫情来了,躺在家也有钱赚,哪个行业不羡慕。”舅舅又说。对此,赵征的反应是不置可否。在国外工作几年后,他失去了应届毕业生的身份,学习工商管理,有在国外珠宝店卖珠宝的工作经验。疫情也影响了就业环境,求职只能推迟。赵峥心里面,并没有对“理想生活”的期待,“哪有什么真正理想的东西,以前总觉得长大了什么都可以做,现在才发现,长大了也只有赚钱养家,跟爸妈们过的一样无聊。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趣,好像只剩下了赚钱和花钱。”温州
温州人只有赚钱和花钱,我不禁想到我们温州人是以赚钱和花钱出名的。赚钱闻名全国,花钱也是,比如“温州买房团”。“哎,我们温州人除了钱还剩下什么?人家一说起温州人,就说‘哦,东方犹太人啊’,但犹太人出过大将军,出过哲学家,出过大富豪。温州人出过什么?温州人就出过商人。这个商人也不是一个个的,而是一个整体。”赵峥觉得自己作为“温二代”,别人看起来是开豪车、住豪宅,实际上那些东西都是父母的,自己也不过几千块的工资。“别人问我,我就不敢回答说我是温州人。为什么?因为它就是个代号,一个钱的代号。”“那我们这些没钱的温州人不是温州人吗?”我问。“当然是,只不过不是外面人理解的那种温州人。”赵峥不喜欢“温州人”这个代号,他觉得爸妈那辈人对这个名头有点执念,总觉得后辈也是要做大事,挣大钱。实际上这么个名头,对于实际的东西没有一点好处,人家只当你飞黄腾达了,才说你是个温州人。温州本地人,商人,我第一次开始看这些名词。它只是一个模糊的代号,一个与金钱挂钩的符号,一个刻板印象。在这个代码下,有成千上万像我父母一样的普通人。他们有时以这种身份为荣,有时厌倦这种身份,保持一种警觉、和谐、世故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并不仅限于温州人,而是一种商人的状态。因此,商人的状态模糊了温州人的脸,成为一种常见的面部表情。当我要回家的时候,赵铮对我说了句:“我们总该和他们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