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威虎山影评 在美国看《智取威虎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看到在纽约的中国朋友都说看了《虎山3D》，而这部电影还在纽约最大的AMC影院上映，我的内心是震撼的——要知道，就像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反目成仇的《采访》，一天只能在布鲁克林的一个小非主流影院偷偷安排三次，我们翻拍的红色经典成功渗透到了醉心于金钱的曼哈顿。

        后来想起AMC院线早在2012年就被《智取威虎山》的出品方之一的万达收购了，不禁感叹，果然比中国电影更快席卷美帝的还是进击的中国资本。不过纳闷的是，同样是万达投资的《一步之遥》，怎么成了后娘养的孩子，没给来纽约的路钱？人家好歹还煞费苦心取了个和《让子弹飞》配套的洋名儿“Gone with the Bullets”呢，与之相比“智取威虎山”翻成“The Taking of Tiger Mountain”简直像是谷歌翻译干的。看来还是王思聪公子一面和《一步之遥》微博互掐一面和林更新微博“秀恩爱”的态度更说明问题！

林更新在《智取虎山》中饰演第203位领军人物。

       说了半天，《智取威虎山》在大洋彼岸的反响究竟如何呢？先从排片上来看，虽说AMC官网上说1月9日才上映，实际上很多人都反映早就可以在AMC先睹为快了。我1月7日查的排片表，《智取威虎山》尚被列在“Coming Soon”之列，但旁边又显示当日在AMC最黄金地段的时代广场店有五场排片。

我和我的朋友在晚上五点钟看了一场比赛。当我们到了售票处报了片名，工作人员让我们出示身份证证明年龄。这让我很惊讶——我之前唯一一次被查是在午夜看R级电影。“智取虎山”有什么问题吗？还是美国人应该尽力阻止红色思想渗透下一代？

        听工作人员解释才明白，原来《智取威虎山》在美国属于“unrated”，也就是未经MPAA审核分级的电影。在美国，一部片子如要提请MPAA审核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因此一些不打算吸引大批观众的电影，尤其是外国影片，干脆就省了这个麻烦。如此看来，《智取威虎山》是打定了主意在美国走“小众路线”了。AMC顶楼的小放映厅里，坐了20来个观众，黑暗中就着屏幕的亮儿，看得出都是华人，窃窃私语也都是中文。临近正片放映，倒是来了一对中年的白人夫妇。

看着屏幕上闪闪发光的“八一厂”红星，朋友突然戳我说:“你怎么不送3D眼镜？”我很困惑，只好安慰她，3D电影已经进化到肉眼可以看的地步了。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镜头绕着固定在空的子弹旋转360度的画面虽然真的很酷，但并没有国内网友所说的“用荷尔蒙扑向观众的脸”。

        说好的业界良心水平的3D效果呢？直到晚上回家看到《纽约时报》影评里的一句“该片在北美以2D形式公映”，这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傻太天真——的确，电影院里显示的片名后面明明也没缀上“3D” ，童叟无欺啊。

后来看了纪录片《智取虎山》。有一段，张艺谋半夜去剧组探班，两位领导不停地聊3D技术。徐克还当场打电话给后来的校准器，向张艺谋详细讲解了三维素材的剪辑。校准器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对于北美观众来说，错过张艺谋推崇的3D技术是一种遗憾。但俗话说“他的砒霜是我的蜜糖”，国内一些家长朋友抱怨3D效果太花哨，压倒性的胜利抹杀了“智斗”的光环。

       当然，也有些剧情设置是被各个年龄的中外观众集体吐槽的。比如这个嵌套结构的故事设定——说实话，看到开头霓虹灯闪烁的纽约唐人街，我第一反应还当这是为纽约观众特地准备的彩蛋。当然，这也是因为我长年落伍、有眼不识韩庚的缘故，还以为这小伙子的出现就是为了在出租车上拿着手机为某视频网站打个广告。

后来，徐克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在纽约做志愿者的时候，看了京剧电影《智取虎山》，勾起了他对中国文化的感情，所以韩庚的角色就是他自己的投影。就这样，在作为真蛋的《第二个结局》中，载着山雕、吊着杨子荣肆意滑翔的大飞机，大概就是徐导心中那个热血少年的任性驰骋吧。

       不过，这些个人化的元素多半不为尖酸的影评人所理解。

对于从年轻人角度发现过去的故事结构，美国洋葱新闻影评网站A.V. Club评论道:“这种叙事结构除了虚情假意地加入一些眼泪，更是为了解释故事越来越浓的喜剧色彩。”至于结尾的飞机大战，这部影评讽刺地说:“经过旷日持久的准备和耸人听闻的次要情节，观众终于瞥见了杨子荣和左山雕在一个看似没有尽头的简易机场上战斗。与这一幕相比，连盖世6都成了现实主义的典范。”

        新加坡电影网站Movie Exclusive则更不客气，直接拿来中国成语“draw snake add feet”形容这个结尾，说导演千方百计要把张涵予版杨子荣向着休•杰克曼的金刚狼发展。

       千批评万批评，这些影评人最终总是不能免俗地吐槽《智取威虎山》的CGI特效。有人说这“橡胶质感”的CGI让影片的高潮显得破罐子破摔，想象力满分，说服力零分，还有人说杨子荣是刚打完CGI大猫，又走进了仿佛是半兽人建造的碉堡。有意思的是，国内网站上对《智取威虎山》的CGI评价两极分化，有人吐槽，有人却说这是国产电影最高水准了，还说“和什么《大闹天宫》相比，那简直是win8和dos的差距”。

这些影评人在千夫所指之后，总是忍不住吐槽《智取虎山》的CGI特效。有人说，带有“橡胶质感”的CGI，让影片高潮部分显得破碎，想象力十足，零说服力。还有人说杨子荣是一只刚玩完CGI的大猫，然后走进了半兽人建造的地堡。有意思的是，国内网站对《利用虎山行》的CGI评价两极分化，有人吐槽，也有人说这是国产电影的最高水平，“和什么《大闹天宫》比起来，简直就是win8和dos的差距”。

张涵予饰演杨子荣

       作为一个没看过几部大片、看《变形金刚》能看睡着了的非主流观众，我对《智取威虎山》的CGI显然没资格置评。然而有一件事，片方绝无为自己开脱的余地：《智取威虎山》的海外版预告片实在太不动脑子！

在这部北美院线网站98秒的预告片中，开场场景是一架山体雕刻飞机从悬崖上坠落的镜头，然后是老虎和雕刻的动画镜头，持续10秒钟，然后是胡伟大厅被大石头砸穿，汽车被炸翻了车顶，最后是老虎扑向马。难怪YouTube官方预告片底部的差评几乎都是“亚洲电影的CGI是这个水平吗？”。

        就算片方对《智取威虎山》的CGI水平再有信心，你偏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好莱坞门前秀技术吗？《智取威虎山》的精华所在乃是中国式的“智谋”，再加上老一辈国内观众怀念的革命精神和西方观众记挂的武侠情怀，故事本身就不缺卖点。像《卧虎藏龙》这样的武侠片或是《英雄本色》这样的警匪片，在美国几乎人尽皆知，正是敢于把自己的特色做到极致。而《智取威虎山》把动画特效当作海外宣传的噱头，好比有西方人来中国，第一站就把他们直接领到了横店或者世贸天阶。

相比之下，《智取虎山》的国产预告片显然需要多多关注。从山雕的剪影开始，熟悉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脸红什么》《哈默哈默》等对白悉数出现，足以唤起听着样板戏长大的一代人的亲切感，去电影院安度晚年，献出青春。

       令国外影评人感觉隔膜的，自然还有《智取威虎山》语言上的幽默感。本来，英文字幕里的“座山雕”成了Hawk，“威虎山”成了Tiger Mountain，几乎就是延续了西方人对中国武侠电影的一贯印象。东北口音的幽默自然是国人才能理解的梗，而土匪的黑话干脆中英文字幕全都把内涵都挑明了，也少了些趣味。

对于北美电影院的中国观众来说，这不是问题。看过样板戏版《智取虎山》的观众，应该对徐克版新增的笑点印象深刻:“一个字”，后面跟着多个字，成了网络流行语，《八驴岗》《老九，他们要见我》中最可爱的老八字，杨子荣的补刀《拉个屎就开枪》，也是津津乐道。

       演绎主旋律色彩的作品，拿反派开涮自然是容易的。威虎山上的“八大金刚”由是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杀马特造型在威虎厅的红灯笼下亮瞎眼球。像近些年国内流行的《黎明之前》、《北平无战事》等电视剧，出彩的哪怕不是真正的反派，也都是有个性的“国民党”角色。至于如何将身披主角光环的红色经典英雄人物逐渐引领上真实可信的道路，恐怕是对编剧最大的挑战。

新版《智取虎山》的高明之处在于，杨子荣更像反英雄。自从他被组织派出后，队长眼睁睁的看着他带领全队唱小曲，奠定了他的正邪兼备的气质。对国际观众来说，这让人们想起了热门影视剧中备受争议却又广受欢迎的主角:吃喝玩乐后发了财，却用钱保护犹太人的辛德勒，狂躁偏执却让恐怖分子无处藏身的《国土安全》中的凯莉，近年来在电影版中暴力横行或在BBC电视剧版中喋喋不休的福尔摩斯，比正统的汤姆森主角更受欢迎。

        诚然，令海外影评人耿耿于怀的还有203等一系列太过“脸谱化”的正面角色，“《智取威虎山》的宣传色彩”太浓的评价不绝于耳。我倒是感觉《智取威虎山》剧组受到了很大的恭维——除了《纽约时报》之外，几乎没有哪一则影评为老外读者普及一下《智取威虎山》本是一部文革样板戏的常识，完全把它当做了一个和国际动作大片平等竞争的对手。一个在国内争议许久的“主旋律文艺作品在今天还有没有市场”的问题，到了海外竟然无足轻重。

即便如此，新版《智取虎山》也没有征服海外市场的野心。纽约AMC的低调放映，只为曼哈顿的中国学生和上班族赚了一点钱。如果说同期上映的迪士尼电影《魔幻黑森林》的魅力在于让美国人在颠覆格林童话的蒙太奇中延展童年想象，那么《智取虎山》所依托的观众就是那些没有美国童年，从未体验过林雪海原始革命情怀的海外华人。估计在徐导看来，韩庚的角色设置是为了帮助我们这些人到场。

        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尽管网络上调侃雷锋的段子已经不再会惹起道德上的争议，但得以在网络之外对当年历史上不容置疑的经典评头论足，还是拜商业电影所赐。毕竟我们成长的过程中还有那么一类电影，是学校组织看完以后必须写“观后心得”的——比如我小学放的《飘扬的红领巾》，中学放的《八月一日》、《我的长征》——无论片子好看不好看，掘地三尺也得从中找出值得我辈学习的精神。而如今“红色经典”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娱乐殿堂，接受国内国外纯商业角度的批评。这变化好像发生得太快，让我们心里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时代趋势使然。

就像看邵剑波在最后说“希望栓塞一代不再有战争”。即使你觉得普世价值的植入过于生硬，总比京剧电影版中“老阳”和“参谋长”在红旗下大眼握手的结局看起来更现实。

附：徐克版《智取威虎山》海外影评摘录

“在《智取虎山》中，士兵营救村民的情节设置与黑泽明的电影《七武士》相似。”

       ——《纽约时报》

“虽然同行的吴宇森和杜琪峰对电影历史经典和欧美电影情有独钟，但徐克也曾担任这两位导演早期畅销电影的制片人。他自己的专长是从中国历史和香港电影经典中汲取营养。”

       “徐克版《智取威虎山》利用‘子弹时间’技术把原来的故事改编成了一场动作盛宴，这使该片既保留了原版电影里风格化的人物特写，又用慢镜头代替了京剧中的舞台语言。该片还试图强调《威虎山》系列的文化传承——这就让人难以相信是出自真心了，因为徐克向来不是个满怀敬意的导演。”

——洋葱新闻影评网站A.V. Club

       “吴宇森的战争爱情片《太平轮》自己沉了船，姜文的讽刺作品《一步之遥》又显得漫无目的。与之相比，徐克的《智取威虎山》就是一场直截了当的视觉盛宴，靠简单化的英雄和离奇荒诞的恶棍进行高能对决。”

《智取虎山》明显受到了《无间道》和《风声》两部电影的影响:在剧情中，卧底可以在敌人内部找到意想不到的同道中人；在现场，总有一个女主角可以配合卧底，欺骗隔着一堵墙的窃听者。”

       ——美国娱乐行业日报《好莱坞报道》

“故事很简单，就是以斯多葛派队长邵剑波为首的一群无私的英雄，以及战争中以贪婪的土匪和山雕为首的傲慢的反派的故事。一旦搞清楚是谁在打谁，就可以把空自己放进去欣赏《把虎山当成精彩大场面》。例如，杨子荣打败了一只CGI老虎。桥梁部分。"

       ——纽约文化杂志《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