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道 一块泥巴如何变成一方澄砚 去人马寨村看看吧

砚石之中，今人多推崇端砚、歙砚等石质砚，而与端砚、歙砚、红丝砚、洮河砚并称的澄泥砚，北宋书学家朱长文评说“出于陶灼，本非自然”，是中国名砚中惟一完全由人工烧制而成的。澄泥砚的烧制现状如何？本站来到距河南三门峡市区18公里的人马寨村实地寻访。

清代陕西圆盒程妮砚

三门峡马寨村程妮砚烧制场

虢州澄泥，唐人品砚以为第一

在砚台中，如今广东砚和歙砚备受推崇，而砚，又称广东砚、歙砚、红寺砚和洮河砚，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名砚，完全是人工烧制而成，北宋书法家朱评价说。

北宋欧阳修在《砚谱》中记“虢州澄泥，唐人品砚以为第一，而今人罕用矣。《文房四谱》有造瓦砚法，人罕知其妙。向时有着作佐郎刘羲叟者，尝如其法造之，绝佳。砚作未多，士大夫家未甚有，而羲叟物故，独余尝得其二，一以赠刘原父，一余置中书阁中，尤以为宝也”。

泥砚一方的玉的和宋的欧阳修的获唐宋八大家之二！

河南省三门峡市旧称陕州或陕县，在民国廿五年编撰成的《陕县志》卷十三物产土属中有记：“澄泥砚，唐宋皆贡。按此砚今产于人马寨村王玉瑞制造有年。土质如红石，碾碎成粉，掺和为料甚佳”。

大的藏在城里，而按照古代的法律制度，那些制作泥砚的人都藏在村里。在三门峡马寨村，王家族第五代传人王月泽仍在按照王的方法制作砚，现为陕西砚非物质文化遗产第六代传承人。

陕西程妮砚非物质文化遗产第六代传承人王月泽。

当本站来到距河南三门峡市区18公里的人马寨村寻访澄泥砚时，得知王跃泽给自己取了字“研山”，并自号“陶泓居士”。用韩愈的典故自号，并非不可思议。然哪怕字号归于虚名一类，手艺传承却终究凭借着人马寨村后火烧阳沟的一抔红土落于现实。

借土晒土:程妮砚借土村北的土门洞、阳沟、火哨。一层红色的粘土，土壤就像红色的石头。要取回大块的粘土，需要先将其粉碎，然后将其暴露在阳光下，以干燥土壤。

芦苇土壤澄清:将曝晒后的碎土通过芦苇，筛选土壤中的杂质。加水搅拌成浆液，用粗布篮过滤成最细的浆液。然后倒入用细布隔开的泥塘中，等待下面的干土吸收其水分，成为泥块。

炼泥陈化:取出泥池中的泥块，在黄丹中反复搅拌，放入潮湿洞穴的瓮中。陈方关了几个月的瓮嘴。使其泥更细腻，增加可塑性。

程妮砚成型:程妮砚有两种成型工艺，一种是模具成型，另一种是手工捏制。

制砚塑形雕刻：从瓮中取出澄泥，根据所需大小切块。拍成泥片放入特定砚形模具中，挤压成形，晾干半日硬朗后脱模。再行削刻打磨以成砚坯。

阴干，暴晒，入窑:砚坯成型后，放在不通风的房子里阴干几天。入窑前，将砚台的干坯取出，暴露半天，去除水分。然后整齐地卸入窑内，砚盖和砚底要分别编号摆放，以提高产量。

烧窑、打窑:砚坯入窑后，封好小窑口，然后点燃保温。火从小到大慢慢升起。烧了将近一天，窑用软木板封好，再闷烧一天。出窑前让它冷却一两天。

出窑、入蜡、漆衣:出窑后，利用砚台的热度，在墨池和砚台堂上涂抹黄蜡，增加耐水性和保墨性。然后在砚台表面涂上桐油漆，抗氧化，易清洗，增加了美观。

至王跃泽家的院落下车，抬头即能看到正门口挂着的“研山草堂”的牌匾。“堂”与“坊”一字之差，却传递着不同的信息。来人马寨之前，以为人马寨村世代以家庭作坊制砚，匠气应当是其居所流露出来的主要气氛。然而，王跃泽家的院落中，栽种着杏、梨、梅、竹，古旧的石槽里养着金鱼、乌龟。显然，这制砚的窑火熏陶出来的不仅有匠意，还有专攻文房制作之家所传承的文气。

马寨古村落以王兴人口为主，其产业是世代制作砚台的家庭作坊。砚台有两种，一种是手工揉捏，一种是模具成型，大部分都是模具成型。砚台中使用的模具和模子是由透明的陶土制成的。使用的泥浆取自离这里几里远的土门村，火少阳沟一层红粘土。经过几道工序，砚坯成型。用银砂粉脱模后，砚台坯上印上堂号，放入洞中阴干。当它半干的时候，用锋利的刀切割和修剪。晾干后，放在阳光下稍微暴晒一下，趁热在窑中烤半天即可。出窑后，砚池涂上黄蜡，可以防水、保墨。据《民国十八年河南新志》记载:“陕西产程妮砚，色黑，混银砂星，为清细泥陶。虽然不是宝，但学墨容易，老人乐在其中。”。

王跃泽告诉本站记者，澄泥砚发展到清代，到人马寨王氏祖上的王玉瑞是一个高峰，他说：“晚清光绪戊戌变法以后，设了工艺制造局，把做砚台的手艺人王玉瑞推上前台了。王玉瑞做砚台非常好，他可能还是个文化人，似乎对金石学也有研究，他做的砚台上还有汉瓦当纹、汉玉玺纹，也把这些虎、蟾这类的传统的民俗中的造型融到砚里面，而且还仿了宋代的方法在砚后面刻写‘陕州人马寨王玉瑞’。”

在故宫博物院2012年出版的《故宫博物院藏品目录》中，有陕西马寨产蟾砚的记载，其中两件是王制作的，另外两件是马寨其他艺人制作的。王跃泽告诉记者，据故宫专家介绍，故宫藏的东西属于康生的旧藏。

民国初年的大总统徐世昌也是嗜砚之人，其藏砚着录成谱有《归云楼砚谱》，其中即有一方王玉瑞所制的金蟾澄泥砚，现藏于天津博物馆。

王跃则承认族谱在“破四旧”中被毁，马寨村的王氏家族是一家人，平日里互称叔伯。虽然王不是他的直系祖父，但在砚台制作的传承上却有迹可循:王岳泽的曾祖父王和他的堂弟王一起制作砚台，工艺传承了六代，最后传承给了王岳泽和王乐清。

从人马寨到巴拿马

在王岳泽的《燕山草堂》中，有几个陈列室被打开，展示他的古陶砚、瓦砚、程妮砚和他自己的作品。

王跃泽收藏的唐代三足辟雍砚

王岳泽收藏的唐代三条腿碧砚

王岳泽收藏的辽代黑泥宽边凤池墨

曾经有一段时间，王跃泽为了收藏古砚，天天在古玩市场泡着。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之交恰逢“文物热”，王跃泽先后开过书店、洗衣店、粮店，做生意存了点儿钱。而那时候，还有老村子在，多数人家里也还能翻到老的砚台，他们不知道是好东西，古董行所谓“铲地皮”的人就在村里收东西再拿到古玩市场去，王跃泽在市场看到古砚就买，买着买着就有人说“你自己也会做砚，你干脆也开个古玩店”。

大约在2001年，王跃泽在三门峡市开了一家古董店，用包装印刷的钱卖砚，用卖程妮砚的钱收了古言，最后只剩下泥砚和砖砚。

他告诉本站记者：“我当时想，有朝一日我要把祖先做的砚台和古人做的砚台都收集起来搞个砚馆陈列，再自己做个艺术馆，展示自己做的东西。不仅如此，我当时买到的老家具、老石器也都不舍得卖，想着自己做艺术馆用。一直到2007年，在资金和收藏上都有了一些积累之后，才开始整修院子，做出了最初步的陈列。从那时候到现在8年，我一点一点积累资金，扩充陈列的规模。这几年来，赚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在王月泽的《燕山草堂泥陶艺术馆》中，有程妮宝莲砚的残砚。此砚虽有瑕疵，但其主人视其为珍宝，其砚后有民国初年制造时印制的资料:“山州砚王所制”、“隐士所制”、“豫陕六区马寨村特产砚王所制，被省货展列为A级”。

在清光绪二十八年，陕州创立了官督商办的“陕州工艺局”，王玉瑞等人马寨村澄泥砚名匠的作品被纳入工艺局所产，印上了“陕州澄泥古砚工艺局王玉瑞造”的印款，由此成为晚清最后一批官窑烧制的澄泥砚。

辛亥革命后，1913年5月2日，美国政府正式承认北洋政府和袁世凯总统，并互派使节。1914年7月24日，美国陆军部长宣布巴拿马运河开通。1915年，为庆祝巴拿马运河开通，西方发现太平洋400年，并向世界宣传其繁荣的国力，美国在旧金山举办了巴拿马万国博览会。

而北洋政府也将此事作为中国走向国际舞台的一件大事全力以赴，制定《赴美赛会出品计划纲要》规定了如下举措，“责成农商部督办参赛事宜，调查各省特产，组织各项出品研究会，藉图扩张海外销场。各县征集物产，汇送省会。特制各项奖牌，通告全国，凡呈报图案与标本者，经考核入选后给予奖励”。陕县人马寨澄泥砚就是在如此背景下参与了这次盛会。

1980年编辑的《陕西县志》记载:“根据开封图书馆所收藏的1915年巴拿马运动会展出商品目录，当时陕西县志展出的商品有程妮、大姐等。”。当时，民国政府做了大量工作参与巴拿马，各省县首先选出了最好的。王制作的砚参加了河南省的评选，获甲等第一名，因为这一荣誉，王特意在自己的砚台背面刻了一个印章，记录下这一历史事件。

零星留下的史料与残砚相对，依稀勾勒出一百年前人马寨制砚之盛。而王跃泽更向本站记者解说道：“除了制砚、藏砚，我对于金石也略有所好。我曾读陈介祺着录金石拓本，在其中还找到一方王玉瑞制作的汉代瓦玺纹砚拓，上为双鱼图案，我估计王玉瑞与当时的金石学者也有一定的互动。联想到比王玉瑞年代稍晚的海派制砚大家陈端友，从一介雕工成一代刻砚大家，而在其写实象生的作品之余，也有不少金石主题的砚台作品，又可想见清末民国之际，金石学再兴的胜景，而文房制作之匠与金石之家联袂之作当不在少数。”

中断后恢复的艺术

时代的变迁往往是一出悲喜交织的戏剧。

事实上，做砚比做歙砚、端砚容易得多，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在莫凡的帮助下，一次可以烧几百个方块，制作的地方远不止河南三门峡市马寨村一个地方。端砚和歙砚因材料的来源而得名，而程妮砚因其工艺而得名。可以看出有几个起源。山东青州的蔚州、山西江州、河南周国都被认为是历史上生产程妮砚的地方。然而，这个过程经历了一个中断和恢复的过程。

王跃泽告诉本站：“咱这儿制砚的手艺一直延续到上世纪70年代没断。虽然在1949年之后，作坊形式的砚台制作越来越少，但我爷爷当时还在坚持。他每每自己做了之后，就用担子挑着两担砚台到张村镇上赶集，在那儿卖。”王跃泽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有了恢复澄泥砚的念头，于是除了向父、祖学习外，还有机会与村中有经验的制砚老人笔谈请教，这才得以接续技艺的传承。

事实上，据王月泽的父亲说，建国初期马寨村的孩子还在类似私立学校的地方读书，上学必备的文具中应该还有砚台。马马寨制作的砚台上刻有铭文，显示出鲜明的时代特征。目前，我们可以从民国时期的“某某乡绅增某某”和“抵制日货”中找到刻有“反美”字样的程妮砚台。"显然，这是抗美援朝时期制造的一个平台."王跃泽说。

或许就恰似移风易俗的普遍规律一样，上世纪发生的大变革中书写工具的变化更剧烈地影响了生活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人，而交通不便的中西部地区要更晚才能感受到这股席卷而来的浪潮。“因此，直到上世纪末人马寨几乎每家每户都还搁置着几方民国时期烧制的老砚台，都曾是日常或者孩童时代读书用过的文具，没看成什么宝贝。那时候，有一支好钢笔，倒是更时髦的事情。”王跃泽说。

20世纪30年代，陕西南关已经有了铁路，上海的棉纺厂建起了棉花包装厂。山西、河南等地的棉花被大量收购，供应给上海的棉纺厂。这条铁路线始于陕西省，止于上海。这条长长的运输线承载着民族资本主义赖以与洋货竞争的廉价优质原材料，却选择性地避开了“陕西产程妮砚”，逐渐失去了在十里洋场的用处。

澄泥砚在历史上这繁华盛地烧制的一幕于沿海城市已恍如隔世，于王跃泽却近在眼前，虽然之间也已经间隔了一个小小的时代。

为了演示程妮砚的制作和烧制，王月泽带我们去霍少阳沟借土。“这是霍少阳沟。以前有个洞叫土门洞，我们可以挖通土门洞，挖那层红粘土。做的砚台最好。小时候就知道这里有个洞，就进去玩了，但那时候不知道泥是砚台做的。

砚乎研乎，与瓦砾异

王月泽告诉本网站:“我爷爷小时候上过私塾，民国时上过崂山师范学校，但他很孝顺，中断学业伺候生病的老母亲。他保存了很多以前村里做的砚台，他给我的砚台是我收藏的基础。我自己做砚台，也收集中国古代程妮砚台和砖砚台。现在我在新金石砖展厅。这个院子的前面是程妮砚台，上面陈列着我最喜欢的收藏品。西面是程妮砚研究中心，砚台主要是在这里制作的。里面有小作坊和许多工作台。我和三门峡大学有合作关系，我是建筑工程系的特聘教授，给学生上陶艺课，所以这里也有培训基地的标志。我想，以后我会和相关教育部门合作，让中小学生来这里看看古平台，看看怎么做。”

事实上，靠着澄泥砚制作，王跃泽恐怕难以糊口。他因为在古砚鉴赏领域的专精，也时常帮一些有实力的收藏家掌眼，以这方面的收入补贴着自己的理想。

除了王跃泽，目前，程妮砚的生产在河南的新疆县、山西省、新安县、焦作、郑州等地已经恢复，但都是小规模的手工作坊，经济效益很不稳定，甚至经常有人退出这个行业。

砚道惟艰，恐怕隐合了欧阳修在《砚谱》中“虢州澄泥，唐人品砚以为第一”此段最后的话——“今士大夫不学书，故罕事笔砚，砚之见于时者惟此尔”。

在距离三门峡市36公里的陕西县石霞乡车浩村，有一条现存150米的古道——“高涵古道石昊段遗址”。春秋时期，秦、金之战就在这里打，唐代大诗人杜甫在目睹官兵抓人、百姓生活贫困的凄惨景象后，便在此夜宿，高唱《石壕吏》。2014年6月，丝绸之路入选世界遗产名录，古韩坤路也被列入其中，是唯一的道路遗产。当我们的采访结束时，王月泽建议开车去看这条古道。

向晚访古道，在这条古代中原通往关中的咽喉、东至洛阳西达长安的交通要道上，马踏车行反复于石头路面上造成的蹄痕车辙尤清晰可见。正当王跃泽忍不住产生唐代士子行色匆匆往返两京间，他们或也会购置一方新砚的遐想时，山边赶着羊的女娃走过，草木葱茏，斜阳西去，她抬起刚刚还看着手机的眼睛。

“泥土几乎是定性的，陶器几乎是完美的，砚台几乎是打磨过的，和瓦砾是不一样的”。韩愈似乎在说《易砚史》中的程妮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