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原则 废奴百年 “一滴血原则”为何仍笼罩美国
北京时间2015年11月19日,2015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最佳非虚构作品奖揭晓。塔那西斯·科茨的新书《世界与我之间》获得这个奖项。本书2015年7月由施皮格尔与格劳出版社出版,获得奥巴马和托尼·莫里森等人的推荐。两个月前,科茨获得麦克阿瑟天才奖。
2015年4月25日,美国马里兰州最大城市巴尔的摩爆发了持续屠杀黑人所积累的怨恨情绪;6月17日,一名白人男子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一座教堂开枪打死9名黑人,再次掀起了民权运动的高潮。我知道,这一年,美国黑人作家注定不会在“我无法呼吸”和“不要开枪”的呐喊中沉默。
从篇幅来说,《世界与我之间》是一本小书,其中书写的冰冷事实却如巨石般压在美国黑人心头。《世界与我之间》这个书名来自美国着名黑人作家理查德·赖特的一首诗:一天早上,我在树林里散步忽然之间,我踩到了它踩在上面,在一小片草地上旁边耸立着橡树和榆树它黑暗的细节在痕迹中显露出来涌进了世界与我之间……厚厚的灰尘上有被遗忘的白骨头有枯焦的断枝愤恨地指向天空有折断的树桩、树叶的灰烬和燃烧的火把有一只空鞋、打着结的领带、撕毁的衬衫、一顶帽子还有沾有黑血的裤子...赖特在“世界与我之间”营造了一种恐怖的气氛,而恐怖正是生于象征美国国家的“橡树”和象征母亲的“榆树”拱卫的草地上。最后,这恐怖将他的牙齿打落,并和着血水捅进了了他的喉咙,而他却因此只能发出“它”的声音,舞着“它”的舞蹈……赖特的末日绝望是科茨这本书的基调。没人能想到,但这是科茨的“给儿子的信”。在美国的黑人社区,每个父亲都与儿子有着不为人知、痛苦无助的对话。美国前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德尔是第一个担任这一职务的黑人。即使身居高位,他也不得不警告17岁的孩子不要深夜出门,因为他不知道如果遇到警察会发生什么。在一次采访中,他说,他的祖父曾经认真地和他的父亲谈过这个话题,他的父亲也和他谈过这个话题。他认为他不再需要和儿子进行类似的对话,但就在三年前,他仍然不得不这样做——没有人希望发生任何悲剧。美国让美国黑人成为了极其脆弱的目标,没有人是例外。同样是黑人的布莱恩·史蒂文森也回忆了他在《正义与同情》中与警察打交道的经历。即使精通法律,他也没有办法捍卫自己的合法权利。塔纳西斯·科茨出生于1975年,在巴尔的摩西郊长大。科茨从小就受到家人的严厉管教,有时用父亲的拳头和拳头,但幸运的是,他祖母的惩罚是写议论文。他从小聪明可爱,但很胆小。科茨的父亲是黑人题材书籍的出版商,后来在霍华德大学担任图书管理员。科茨深受父亲的影响,高中毕业后进入霍华德大学。五年后,他离开了大学,当了一名记者。他也是他父亲和孩子中唯一没有获得大学学位的人。
但是,霍华德大学却是科茨人生的转折点。他说,那里一直是优秀黑人的重要聚集地,他甚至称它为“黑人麦加”。霍华德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告诉科茨,种族主义不仅仅是肤色的问题,真正的伤害来自给皮肤贴标签的人,来自把罪恶的标签贴在那些从来不会为非的人身上。科茨结婚后,他去了纽约和巴黎,视野开阔了很多,但他发现自己离美国梦还很远。虽然种族不能完全解释这种距离,但他知道种族主义是一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大多数人的恶意”总是威胁着像他的孩子一样的黑人青少年。所以科茨给他15岁的儿子写了这封信,希望他能像成千上万的黑人父亲一样,摆脱危险和恐惧。这封信176页。在它的每一字,每一行中,读者都可以展开一片巨大空间,细细品味。当然,在那些空间中,充斥的主要是愤怒,结结实实的愤怒,建立在冰冷事实之上的、无可辩驳的愤怒。但科茨并不是感情用事,他用社会、文化、历史、法律和人性阐释了“身为一个美国人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是从一个少数派、被边缘化和被压迫群体的角度。对于青少年来说,科茨的信又长又难,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事实。但它却是刚刚睁开眼睛的孩子看世界的最好的窗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写满了血泪。科茨说,在美国,仇恨在我们和他们之间划清了界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我们,为什么他们是他们。最后,社会内化并强化了这些边界——种族、性别、政治和经济的边界,将它们铸造成牢不可破的黄金城和唐池。科茨说,美国是一个新兴国家,它与传统国家法国不同,将自由建立在恐惧之上,而种族之间的恐惧已经成为“美国人”概念不可或缺的部分。在美国,种族主义就像地震和龙卷风一样自然,人们对它已经习以为常。美国人甚至相信种族是自然世界的当然产物,甚至是上帝的赋予。他们也相信,要将人区分开来,打上标签,然后侮辱、伤害最终消灭其中的一部分人。所以,从中央航线到血泪之路都成了自然而然的现象,而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于是,面对它们,人们悲伤叹息,但选择迅速遗忘。“白人美国”被设计成一台机器,保护白人支配和控制他人身体的权利。这种支配有时是直接的,如私刑,有时是间接的,如隔离。然而,无论外表如何,这种权利都是“身为白人”信念的核心。没有它,“白色概念”将不复存在。因此,“什么是白色”变得非常重要。“一滴血”原则认为,只要一滴血来自有色人种,他就不是白人。极端划界只有一个目的:确保世界观纯粹,权利不会落空。科茨说,在美国黑人生活的世界里,奴隶制存在,并且一直存在着。一切想挣脱它的努力都是徒劳,“未来会更好”都是幻想。科茨强调,黑人在美国做奴隶的历史比自由的历史更长,不要忘记在250年里,黑人生来就带着锁链。在那250年中出生的一代又一代黑人,生命中所知道的也只有锁链。而我们所有美国黑人所经历的和可能经历的历史也不足250年。在这悠长的历史中,黑人社区有一种恐惧代代相传——父亲传给儿子、母亲传给女儿。然后,恐惧引发暴力。当然,黑人的脆弱既来自自身,也来自白人。白人制定的法律不但不保护黑人,反而让白人更容易惩罚甚至毁灭黑人的身体。在影视剧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美国梦的标准场景——汉堡与可乐、白色的栅栏与青青的草地、公路、汽车与成片的别墅。而对一代又一代的美国黑人来说,这一切遥不可及。也许赖特是对的,在世界与我之间,是枯骨与愤怒组成的极恐怖的那个“它”,而不管你是在“世界”里,还是那个“我”都不曾有机会将“它”看清。可能,只有在某个安静的夜晚,父亲不安地开启与儿子的那次沉重谈话时,“世界与我之间”的景象才会逐渐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