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化作用 斯大林时代的伪科学家李森科是如何崛起的
1927年8月,前苏联当时的名记者费多罗维奇在《真理报》上发表了一篇特写,题为《冬天的田野》。该文以诱人的笔调刻画了一位年青的育种工作者——特罗菲姆·杰尼索维奇·李森科。沉默寡言的主人公有着健康的体魄,但总是难得见一丝笑容。在甘查育种站的试验田里,他和助手及学生们试验在棉花收获前种植豌豆,使冬天的田野可以用作牧场……。人们开始关注用妙笔生花的宣传。同时,这一小小的成就也极大地激发了李森科的“野心”。他秘密概述了从根本上改革科学的“宏伟计划”。他认为自己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大多是有害的废话,并断言我们在工作中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完全取决于我们能多快忘记所学的东西,从这种麻醉剂中解脱出来。他想为此重建科学。可能也算是“三十而立”吧,李森科从此在科学的百花园中横刀跃马狂奔了一生。他曾凭借行政的力量,赫然成为苏联科学界的两朝霸主。然而,在庄严的科学史册上,他不过是一位堂吉诃德式的骑士而已。他蛮横地、愚昧地嘲弄了科学,嘲弄了历史,到头来,却遭到了科学和历史的无情嘲弄。用行政手段处理科学纠纷李森科是乌克兰人,1898年9月29日生于波尔塔瓦州卡尔洛夫卡村的一个农民家庭中。他曾读过两个园艺学校,1925年毕业于基辅农学院后,受聘到甘查育种站工作。三年后,李森科发表了论文《温度对植物发育期长短的影响》。1929年1月,他参加了在列宁格勒举行的全苏联遗传、选择和动植物育种会议。他兴奋地提交论文,但在会上没有受到鼓励,反而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会后,他闷闷不乐地回家了。因此,这个年轻人对遗传学的创始人孟德尔、当代著名遗传学家摩根感到愤怒,也对本届大会主席伊妮·瓦维洛夫感到愤怒。正当李森科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父亲的偶然发现,却给他带来了希望。老李森科把在雪里过了冬的乌克兰冬小麦种子,在春天播种,获得了好收成。李森科得知后,立即向有关部门报告,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春化作用”的概念。在乌克兰,冬季作物因霜冻而大幅度减产。就在党和政府对此忧心忡忡的时候,李森科的“返老还童效应”似乎成了战胜自然灾害的良方。乌克兰农业部和前苏联农业部决定在敖德萨植物育种和遗传研究所设立一个专门研究春化的机构,李森科被任命。
李森科在工作
当时的苏联正处于社会主义改造深入发展的时期,斯大林领导前苏联人民以大无畏的无产阶级英雄气概迎着国内外一切阶级敌人的挑战前进。根据“组织社会主义全线进攻”的总路线,科技战线上提出了“改造自然科学”的口号,它强调以马列主义为指导,加强党对科学事业的领导,反对科学研究脱离社会主义建设,提出要壮大无产阶级科学队伍和加强共产党员在科研机构中的战斗作用。然而,当时的苏联缺乏在无产阶级专政下领导科学事业的经验。一些理论家提出了“为自然科学的布尔什维克化而斗争”、“反对向资产阶级科学投降”、“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基础上改造自然科学的内容”等口号。1929—1932年,前苏联遗传学界出现了一场尖锐的争论。一派是“获得性遗传”的拥护者,集结在季米里亚捷夫生物研究所周围,另一派是基因学说的拥护者,集结在共产主义科学院自然科学部的周围,两派都认为自己的观点符合马克思主义。初期的辩论是正常的,也是有益的。但是,赞同基因学说的这一派与德波林学派有牵连,而当时前苏联共产党正在进行反对德波林学派的斗争,这一派被扣上了“孟什维克化唯心主义学派”的帽子。大多数拥护基因学说的遗传学家们被迫离开了研究机构,个别人甚至遭到流放。这种用行政手段处理科学争论的方法,对科学的发展显然是有害的。李森科没赶上公共汽车。然而,解决这一争端的行政手段激励了李森科,使他找到了一条跃上龙门的捷径。李森科在关键会议上
“春化作用”理论成为吹牛资本1931年8月3日,政府要求瓦维洛夫在四年内长成不同地区需要的粮食品种,在三四年内获得高产、整齐、抗倒伏、抗寒、抗旱、抗虫、烘烤性能好的小麦品种。瓦维洛夫对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表示怀疑,而李森科则郑重承诺在两年半内实现这些要求。“春化”理论成为李森科吹嘘的资本。原先提出的春化处理只是作为春季播种冬小麦品种的一种措施,后来则用来缩短春小麦的生长期,据说是提高了产量。了解农学史的人知道,类似这种有限的技术措施,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李森科的发明权仅在于“春化”概念的提出及其理论解释,这是应予肯定的。但这种理论到底有多大价值,能适用多大范围,毕竟要靠农业实践的检验。李森科要求,春小麦种子应在控温控湿的棚内浸泡数日,并应勤翻。种子应该播种在疏松湿润的土地上。如果这样做,每个集体农场或国有农场都将不得不处理大量的种子,需要建造特殊的棚子并投入大量的劳动力。同时,浸泡后的种子会因温度上升而发芽或腐烂,既沉重又危险。这种处理种子的方法使成本增加了一倍,并且经常导致产量下降和巨大的经济损失。就是这样的措施,李森科在实施时并不是靠科学实验,而是靠吹。吹的本事,李森科早就掌握了。而以浓重的理论色彩进行宣传则是新近的“获得性状”,这就应当归功于李森科的良师益友泼莱任对他的“蒙导”了。在1930年之前,佩尔莱恩持摩根学派的观点。后来一阵风让他转了180度,他成了杀卡宾枪的得力干将。他从事自然科学的方法论教学,不能独立做实验,自称是达尔文主义的理论专家。他的特长是引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个别话语吓唬人,善于在别人的发言和文章中寻找“阶级敌人”的踪迹。1935年,李森科与泼莱任开始了“创造性的合作”,这是一位糟糕的“科学家”与一位糟糕的“理论家”之间实现的最糟糕的结合。理论上薄弱的李森科受泼莱任的影响是很大的。李森科承认自己并“没有很好地研究达尔文”,但他说:“在这方面我得到了我的合作者泼莱任的帮助。他向我证明,我所做工作的根基在达尔文。”1935年,前苏联召开了全苏联农民集体突击队第二次代表大会,斯大林同志出席了会议。李森科在会上发言,不失时机地将“春化”问题与当时的阶级斗争形势联系起来。他说:“为了捍卫春化治疗,在确认春化治疗的斗争中,我们与一些所谓的科学家发生了各种争论...春化时期的战线上没有阶级斗争吗?集体农场里有富农和他们的煽动者。他们继续悄悄地对农民说,‘不要浸泡种子,它会毁掉种子’。这不是个人。每个阶级敌人都这样。这是科学界和外界之间使用的方法...阶级敌人永远是阶级敌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科学家。”李森科和斯大林
证明自己永远正确的调查方法不同意春化的人不会说话,只好忍气吞声,服从命令,做“无产阶级”的春化。为了证明春化处理的有效性,乌克兰南部种植面积大、产量高的冬小麦必须种植春小麦。从1931年到1936年的五年间,著名植物育种家康斯坦丁从54个地点选取了35个品种来检验春化处理的效果。结果表明,春化处理的小麦平均产量为每公顷960公斤,而对照组为956公斤,4公斤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也就是说,春化处理没有提高产量。可是,李森科只相信自己的数据,至于他的数据是怎么获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康斯坦丁的结论严重触动了李森科的坐骨神经,他暴跳如雷,然后发出了明确的威胁:“康斯坦丁必须考虑到这一点,当这些错误的数据被从科学活动领域移除时,那些还没有理解这些数据的意义并坚持保留它们的人也将被移除”。欺骗也罢,威胁也罢,没有挽救春化的命运,作为大规模生产措施的春化处理,还是渐渐销声匿迹了,但李森科的运气并没有逆转。他在“春化、春化”的喧嚣声中,施展了一种证明自己永远正确的调查方法。这种方法是在发出关于春化处理指示的同时,还发下几种报表。调查表上必须填写播种春化处理种子的面积和增产的幅度,这种报表既没有统计分析所必需的重复试验,也没有对试验田和对照田施用肥料差异的说明。在将“反春化加工者”视为阶级敌人的政治压力下,农场总裁和农艺师宁愿谎报增产,也不愿反映实际情况。这样,总结出来的结果往往是“根据上千个集体农场的报告”,“有了春化处理,国家获得了几百万公斤粮食”。这是李森科的诀窍,通过强迫命令反对他和欺骗他来获得和维护他的王位。继春化作用理论之后,李森科义提出了名噪一时的“植物阶段发育理论”。起初,许多科学家肯定了这个理论中似乎合理的因素。但这些科学家大都不是搞植物生理学的。与李森科在同一领域内从事研究工作的有经验的科学家是马克西莫夫。他对李森科的错误倾向和方法论上的问题看得比较清楚,但他的批评被舆论工具造成的一片喧嚣淹没了。后来在反对“资产阶级科学家”的运动中,马克西莫夫被拘捕流放,1934年,他在流放地承认了自己在评价李森科的发现方面所犯的“错误”。在科学的困惑中探索,敢于突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创造新的概念和理论,无疑是值得欢迎的。然而,当李森科的新理论没有经过实践的严格检验时,他过早地给予了过高的评价和荣誉。1935年敖德萨植物育种与遗传研究所并入列宁-江苏省农业科学院时,李森科成为研究所所长,并被选为研究所院士。李森科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