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第一帝国 秦崩楚亡大汉兴:从秦始皇到汉武帝——中华第一帝国的闳放气象!
汉朝印象
站在陕西咸阳原上面对汉朝帝王陵那高大的封土冢,遥想大汉雄风。多少闳放,多少气魄。怎能不思考汉朝给我们留下的丰厚的文化与物质遗产。汉族的形成、汉人的称谓……从社会制度、思想文化到汉民族的生活方式与习俗,我们今天的生活有多少不是从汉朝传承而来的?而在汉朝确立为指导思想的儒家学说,更是潜入了中华民族的骨髓,成为中国人难以磨灭的精神气质。
传承不断的“汉”
4月10日的傍晚,在西安古城墙前的广场上,酷爱书法的女孩李宣仪正在一笔一画地练习毛笔字。淡淡的水迹在地上留下大大的“汉”字。从2000多年前的汉王朝留传下来的文化遗产,似乎只需一个“汉”字就都包含其中了。摄影/关海彤
在鉴赏汉代铜镜时,鲁迅对汉代文化特征有过一番评论。他说:“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新来的动植物,即毫不拘忌,来充装饰的花纹。”“汉唐虽也有边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于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绝不介怀。”这位虽不专门治史却对历史有透彻理解的思想家评价中国传统文化时往往多有悲凉感慨,然而他对于汉代民族精神之所谓“豁达闳大之风”的深情赞赏,却以积极肯定的态度,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霍去病墓前的石刻,充分利用石材原貌,凿痕简略,然而却以古朴的匠工,表现出“闳放”、“雄大”的风格。当你站在仿像祁连山的墓冢前,面对“马踏匈奴”这样的石雕杰作,自然会被凝聚在这厚土坚石中的那种精神所深深感动。
鲁迅所说的“魄力”、“气魄”,当然已经不限于艺术,而涉及了文化精神。可是霍去病墓前石刻古朴的风格,为什么在后世的作品中很难看到了呢?
这些汉代石刻作品,可以看作是当时我们民族的时代精神的反映。当时的汉人,比后来一些历史时期有更多的率真,更多的勇敢,更多的质朴,更多的刚强。而我们国民性中为近代激进学者所深恶痛绝的虚伪与懦弱,曲折与阴暗,在当时还并不明显。有人说,当时是中国文化的少年时代,是有一定道理的。少年的真纯和质朴,正是汉代主流文化风格的特征。
登高明望四海: 伟大帝国西汉的宏放气魄
“公元前140多年的中国汉代,一支从长安出发的和平使团,开始打通东方通往西方的道路,完成了‘凿空之旅’,这就是著名的张骞出使西域。”
张骞塑像汉武帝建元年间,汉中人张骞以郎的身份应募接受联络大月氏的使命,率众自长安出发西行,途中遭遇匈奴人,被拘禁10余年方得逃脱。张骞继续履行使命,西越葱岭,行至大宛,抵达大月氏。后来在归途中他又被匈奴俘获,一年后乘匈奴内乱,于元朔三年回到长安。张骞出行时随从百余人,最终只有两人生还。他亲身行历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诸国,又细心调查了附近国家的国情,向汉武帝做了汇报。张骞的西域之行,以前后13年的艰难困苦为代价,使中原人得到了前所未闻的关于西域的知识,同时使汉王朝的声威和汉文化的影响传播到了当时中原人世界观中的西极之地。
张骞又曾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因为了解地理情势及水草资源,为远征军的胜利提供了交通条件的保障,功封博望侯。张骞又奉命出使乌孙。乌孙遣使送张骞归汉,又献马报谢,后来与汉通婚,一起进军击破匈奴。此后,汉与西域的通使往来十分频繁,民间商贸也得到发展。西域地区50国接受汉帝国的封赠,佩汉家印绶的侯王和官员多至376人。康居、大月氏、安息等绝远之国也有使者与汉往来,据说一时诸国“莫不献方奇,纳爱质”,于是“异物内流则国用饶”。据《史记·大宛列传》,张骞在大夏见到据说“得蜀贾人市”的“蜀布邛竹杖”,获知巴蜀有通往身毒的道路。汉武帝“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皆各行一二千里”,探求更便捷的联系西域的道路。
张骞出使西域 资料图《史记·大宛列传》于“西北国始通于汉矣”句后写道:“然张骞凿空,其后使往者皆称博望侯,以为质于外国,外国由此信之。”司马迁以“凿空”一语,高度赞扬张骞的历史功绩。关于“凿空”的语义,唐代学者裴骃引用了苏林的解释:“凿,开;空,通也。骞开通西域道。”另一位唐代研究《史记》的专家司马贞说:“谓西域险阸,本无道路,今凿空而通之也。”都强调“开通”或者“通之”的意思。《大宛列传》说汉武帝指令张骞从蜀犍为派出使团“四道并出”寻求通身毒的道路。这一努力是后来西南丝绸之路开通的历史先声。开通西南方向的国际道路与经营西南夷有直接的关系,《史记》称之为“事西南夷”“通西南夷”。《汉书》以及孙盛《蜀谱》又有“开西南夷”的说法。有学者说,“开西南夷”之“‘开’字”可以理解为“开道、开通、开化”,“有文化交流的意思”,汉代文献中可以看到“开……道”和“通……”的说法,“和司马迁称张骞的‘凿空’之举都是同义”。《说文·门部》:“开,张也。”“闢,开也。”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开袥之偁。古多假借辟字。”由此可知,“凿空”大致有开通、开辟、开拓的含义。新疆拜城发现的汉代石刻《龟兹左将军刘平国诵》记述开道治关工程,有“作孔”字样,一些学者认为“作孔”就是“凿空”。盛昱说:“‘斵孔’即‘凿空’,见《汉书》颜注。”王仁俊也写道:“‘作孔’犹《张骞传》之‘凿空’。”程颂万题诗:“敦煌而外数沙南,更有龟兹凿空谭”,也以为石刻所见“作孔”就是“凿空”。“凿空”的文字表现方式有所不同,与汉代人“多假借”的习惯有关。明代学者杨慎《丹铅总录》卷一四《订讹类》“空有四音”认为,“《张骞传》‘楼兰、姑师小国当空道’”,“《大宛传》曰‘张骞凿空’”,“空”的读音都应当是“孔”。
后来被称作“丝绸之路”的通道,其实有久远的历史。《左传·昭公十二年》说到周穆王“周行天下”的事迹。出于汲冢的《竹书纪年》也有关于周穆王西征的明确记载。《史记·秦本纪》和《赵世家》说到周穆王“西巡狩”“见西王母”的故事。考古工作的收获已经证明,在张骞之前,中原经过西北地方与外域的文化通路早已发挥着促进文化沟通、交流、融汇的历史作用。在阿尔泰地区发现的公元前5世纪的贵族墓中曾经出土中国丝织品,巴泽雷克5号墓出土了来自中国的有凤凰图案的刺绣。在这一地区公元前4世纪至前3世纪的墓葬中,还出土了有典型关中文化风格的秦式铜镜。考古学家严文明曾经指出:“早先是西方的青铜文化带着小麦、绵羊和冶金技术,不久又赶着马匹进入新疆,而且继续东进传入甘肃等地;东方甘肃等地的粟和彩陶技术也传入新疆,甚至远播中亚。这种交互传播的情况后来发展为著名的丝绸之路。”尽管前张骞时代的丝绸之路史不宜忽视,然而张骞作为以中原大一统王朝官方使者的身份开拓域外交通通路的第一人,对于发展中西交通的功绩,确有开创性意义。
基于张骞的努力,汉帝国与西域建立了正式联系。俄罗斯学者比楚林曾指出,西域丝绸之路开通“在中国史的重要性,绝不亚于美洲之发现在欧洲史上的重要”。张骞“凿空”对于正式开通丝绸之路的首功,是不能磨灭的。唐代名臣魏征说,“张骞凿空”之“开远夷,通绝域”体现出“开”“通”的成功,动机在于“宏放”的文化追求。新疆罗布泊地区出土的汉锦图案中“登高明望四海”的文字、汉镜铭文“宜西北万里”等,都体现了当时汉文化面对世界的雄阔胸襟。理解张骞之“凿空”,应当注意其历史功业体现的英雄主义和进取精神。鲁迅曾写道,“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毫不拘忌”“魄力究竟雄大”。他热情肯定的当时民族精神之“豁达闳大之风”,可以通过张骞“凿空”的事业有所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