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传 后金建立400周年︱努尔哈赤打仗为何总能以少胜多
努尔哈赤在历史上曾有两个谥号,分别为1636年皇太极改元称帝时所加的“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和康熙元年所定的“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弘文定业高皇帝”。后者在历经十余代的追封加谥后,最终成为历史上字数最多的皇帝谥号——“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不知这位略通汉文的女真民族英雄若真泉下有知,对此会作何感想。
清太祖高皇帝谯保
“高”字在谥法中被解释为:“德覆万物、功德盛大、覆帱同天”,被渐行儒道的朝廷选中作为对开基创业祖先的溢美虽然无可厚非,但从谥号作为对前人盖棺定论评价的角度来讲,“高”字确实没有“武”字更能概括出努尔哈赤的一生。当年取得宁远大捷的袁崇焕曾评价他“屡战屡胜,熟于用兵”,就连遍览努尔哈赤的一生“没有看出进步、发展,只看到抢劫、杀戮和破坏”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战役指挥水平,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劳则无兵”努尔哈赤在起兵之初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十三副铠甲、三十余匹战马而已,其实力与影响力均无法与海西女真乃至建州女真中受到明朝扶持的仇人尼堪外兰所匹敌。在这种境遇下能否以智胜敌,不仅仅是彰显谋略的炫耀,更像是决定生死的条件。明朝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为了报复尼堪外兰,与萨尔胡城主诺米娜结盟。但此人“以阴助尼康外兰”,多次向后者透露努尔哈赤的行动计划,引起了努尔哈赤的不满。正巧诺米纳想哄骗努尔哈赤为自己攻打巴尔达城,努尔哈赤也在顺着他的计划玩,他以武器不多为由先领兵进攻。诺米娜拒绝了,努尔哈赤骗他交出了所有武器,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萨尔胡城。明代辽东边界图
后金天命三年的计袭抚顺也是较为典型的以智取胜的战例之一。抚顺城濒临浑河,是明朝在辽东的重要关隘,也是马市贸易的集散地。作为起兵35年来第一次与明朝军队的正面交锋,努尔哈赤权衡利弊最终决定以智取不以强攻。据《明神宗实录》记载:“先一日,奴于抚顺市口言:明日有三千达子来做大市。至日寅时,果来叩市,诱哄商人、军民出城贸易,随乘隙突入掳杀。”仅一周时间内,努尔哈赤便占领了抚顺、东州、马根单等地,虏获人畜三十余万,抚顺城守将李永芳也成为历史上第一个降清的明朝边将。努尔哈赤对智取的重视,还表现在设置陷阱、诱敌深入的战术运用上。万历二十一年,海西女真叶赫部集结哈达、辉发、乌拉、诸谢里、殷娜、蒙古科尔沁、锡伯族、瓜列查等九省三万余人,进犯建州女真。六年后,在整合海西女真哈达部的前提下,建州女真人口才勉强超过一万,因此不难想象古乐山战役中双方的悬殊。在众兵闻听三万大军来袭、骇然不已的时候,努尔哈赤对将士们说:“尔众无忧!我不使汝等至于苦战。吾立险要之出,诱彼来战。”他依据古勒山的地形特点部署兵力,据险设伏,以逸待劳,又令额亦都以百余骑兵佯败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对人心不一的九部联军进行掩杀,大获全胜。只此一战斩杀叶赫贝勒布斋及兵士4000余,俘虏乌拉贝勒布占泰,缴获战马3000余、蹬甲1000余,并重创叶赫部,改写了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的实力对比。在战争期间,努尔哈赤多次使用化干戈为玉帛的伎俩,“审时度势,决定进退”,以达到“不劳而获,不兵而退”的目的。同一时期,著名人士对他的“狡猾异常”和“最狡猾的战术”进行了评论。他还多次对自己的孩子和下属说:“不劳而获,克敌制胜,是出了名的智多谋。”身先士卒,勇武坚毅虽然智取可以用更低的成本换取更大的收益,但是在战斗中完全依靠智慧取胜是不现实的。在冷兵器时代,强攻依然是取胜的基本手段。在强攻过程中,教练的意志和偶像角色有时会对士兵的战斗力产生积极作用。有人说努尔哈赤“没有受过系统军事训练”,这显然是无视了他在辽东总兵李成梁帐下“视如养子”的经历。从某种角度而言,努尔哈赤算得上是一名职业军人,诚如他在晚年时回忆所说:“我自幼于千百军中,孤身突入,弓矢相交,兵刃相接,不知几经鏖战。”也正是在一次次的身先士卒中,努尔哈赤凭借自身的勇武与坚毅赢得了“巴图鲁”的殊荣,也奠定了自己在尚武好战、崇敬英雄的部族人心中坚不可摧的崇高地位。《满洲实录·太祖大战马尔敦》
万历十二年征栋鄂部,酋长阿海巴颜“聚兵四百据城以待”,努尔哈赤纵火焚城楼及村中庐舍,又亲自率领12人伏于浓烟中,趁城内以为敌兵已退出城观望之机,“突出击之,斩四人,获甲二副”。 在攻打翁科洛城时他又亲自“登房,跨脊上射城内之人”,不料身中两箭流血不止,众人欲上前扶他时,却被他制止:“尔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觉,待我从容自下。”结果因伤势过重几次陷入昏迷,直至“次日未时其血方止”。次年二月,努尔哈赤率75人攻打界番寨遇敌400余,在兰岗之野展开战斗,他又单骑迎敌,“奋力一刀挥讷申肩背为两段,随转身射巴穆尼于马下”。满洲类似的记载有“毛四骑败八百兵”、“毛独战四十人”、“毛善射救王善”、“毛富尔麒之战”等。,其中记录了努尔哈赤“制造艰难和傲慢”的各种过程。当勇敢的领导者遇到善于战斗的士兵时,他们的战斗力自然得到激发。据学者考证,万历四十年、四十一年努尔哈赤两次征乌拉时,仅乌拉城下就有115名士兵受伤,但“众军士王臣英勇奋战”“两军箭满风雪,声如蜂,杀气冲天”。八旗士气可见一斑。就连驻守辽东的明军将领也不得不称赞:“来如骤雨,去如浮风。”四两拨千斤的谍战运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直被视为战斗的标准。《孙子兵法:用一章》云:“明君贤将,故动胜人,功成自众人,先知也。做先知的,不要从鬼神那里拿,不要像东西,不要去试探,要从人那里拿,要从知道敌人感受的人那里拿。”总之,依靠间谍获取敌方情报是必须的,善于打谍战是努尔哈赤用兵的另一个特点。在萨尔浒之战中,努尔哈赤曾派出大量哨骑频繁往返于明边之间,收集情报并第一时间传递回后金,以致明军还未出动就已泄露师期。山西道御史冯嘉会事后奏言:“我师进剿,出揭发抄,略无秘密,以致逆奴预知,在在设伏,三路败衂职此之咎。又闻奴酋狡黠异常,不但辽左事机,尽为窥瞰,而长安邸报,亦用厚赀抄往,盖奸细广布,则传递何难?”在得到明军准确动向后,努尔哈赤又接受了降将李永芳的建议,采用“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方针,仅用四天时间便取得了全面胜利。在明朝边境攻打开元时,他又一次派出大量间谍去调查开元城的实际情况,了解更多的驻军情况。前面发回的情报显示,裁判郑“身家巨大”,失去了军人的心;城中“马吃菊杠,一日伤马二百四十九匹”,军心涣散;而且驻军习惯在远离城市的绿草如茵的地方喂马,所以空城中空无一人。努尔哈赤立即跳了进去,拿走了原件。明朝前军部尚书、辽东总管王在金说:“在原来的土地被打破之前,间谍们首先潜伏在城市里,没有失去生命的代价,这使他们摧毁了城市,困住了城市。怒改斗智,不斗力。”在收集情报的同时,努尔哈赤还非常重视对明军将领的策反工作。在开原,收降千总金玉和、王一屏、戴集贤、白奇策等人;在铁岭,有参将丁碧“开门迎敌”;在广宁,李永芳使出“谍中谍”的本事,成功策反明辽东巡抚王化贞的心腹战将——中军游击孙得功,后者不但主动投诚并献出了辽西重镇广宁,还差点儿将自己的老上司也一并献给后金。在谍报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努尔哈赤可谓深谙其道,而他最得力的“特工”恰是深知明军底细的降将李永芳。李永方
李永芳,辽东铁岭人,明万历四十一年任预备,守抚顺,天命三年降归后金,随即被任命为三等副将,统辖收降的抚顺及东州、马跟单二城降民千户,并娶贝勒阿巴泰的长女为妻,成为努尔哈赤的孙女婿,开始投身于努尔哈赤对明情报和策反的工作中,宛然是四百年前游走于明清之间的“伪装者”。天授五年起,李永方率部在辽宁、沈阳等地开展轻骑活动,扬名立万,动摇了明朝军心,成功诱使明朝跑辽东的袁应台误以为自己有弃恶从善之心。根据明代主管辽东俸禄事务的官员傅国的记载,当时的沈阳守将何世贤与李永方关系不错,在坐吃山空空的时候,他的俸禄被上司察觉,为了避免丑闻曝光,他不惜引敌自救。“密数请引鲁急入”,“连三日三次,而与鲁进步甚大”。双方激战时,“李永方买了炮手女儿,用申城炮轰四川兵”,再次加速了明军的溃败。此外,李永芳按照努尔哈赤的要求积极为后金政权建立情报队伍,广泛利用各种社会和家庭关系从事策反和情报工作。他的眼线遍布辽东各城堡、马市、海陆交通要道,甚至直接派人到北京长期居住搜集情报。据《抄本明实录》所载,万历、天启年间因充当后金间谍而被明朝逮捕、杀掉的就有杜茂、王懋芳、傅应春、王世杰、马承林、武长春等人。其中马承林“系李永芳儿女亲家”,武长春“系李永芳之婿”,在北京潜伏时间长达九年。当然,李永方的叛乱和投降任务也失败了。比如,清河守将邹楚先,御史辽东巡抚张权,西平宝副总指挥罗毅贵,都告发了他。另一方面,李永方虽然致力于后金的间谍工作,但仍未能获得女真人的真正信任。此外,由于谍战工作的不可区分性,这位正蓝旗汉军出身、三等荣誉的“富顺皇后”仍不可避免地被列入《陈二传》的命运之中,可谓“荣辱满满”。当然,努尔哈赤可圈可点的军事才能并不仅此三处,晚年兵败宁远的教训也足称惨痛。但在长达44年的戎马生涯中,努尔哈赤率领八旗兵得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多次取得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与他善用智谋、重视谍报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