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大帝湾 姜鸣︱发现“另一个”吴大澂:晚清中俄勘界往事
一个
2018年,我去吉林延边旅行,专程去了中俄朝三国交界的防川村。从教科书上我们知道,鸭绿江和图们江是中朝的界河。鸭绿江在辽宁丹东流入黄海,图们江从吉林向东流入日本海。但是为什么中国没有到达朝鲜半岛最东端的海域呢?后来我从史料中读到,1860年,俄国利用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的机会,逼迫清政府签订《北京条约》,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4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此外,边防官员的愚蠢行为后来使珲春管辖的沿海地区全部易手。俄罗斯的领土延伸到图们江。在方城,形成了中俄朝的边界,实际上是中国的领土对于这个历史事实,我在文献和网络文章里看过一遍又一遍,但总是缺乏直观的感受,所以总是期望去现场考察。游览防川无需办理边境手续,这里是对外开放的旅游风景区,一切祥和,但路途却很奇特。珲春市到防川村六十六公里,到边界尽头“土字碑”竖立处七十公里。驱车沿公路东行,图们江在我们的右侧,公路到江边有着或宽或窄的河滩湿地。经过敬信镇中朝圈河口岸后折向南行,至洋馆坪,左手方出现了中俄国界的铁丝网,图们江一侧也出现了铁丝网。公路在两网间的夹道中穿行,俨然是条奇特的“地峡”。1957年8月22日,本地持续降雨三十三个小时,洋馆坪路堤被图们江水冲毁,防川与珲春被隔断,成为一块“飞地”,要“借道”苏联才能到达。1979年至1980年,交通部门改建圈河至防川公路。1992年,又投资五百万元,在图们江中属于中国的“领江”上,挖石填江,修建了这条八百八十八米的江堤公路,被称为“最狭窄的领土”,也是现在进入风景区的第一个景点。杨官坪河堤两侧有铁丝网围栏,左边是俄罗斯,右边是图们江。
过洋馆坪路堤后,约十五平方公里的景区豁然开朗,沙草峰南麓,建造了莲花湖公园、沙丘欢乐谷,着名的防川村就在这里。防川,在朝鲜语中为河边柳树丛生之地。方川村示意图右侧是俄罗斯,左侧是朝鲜。从北到南穿过杨官坪大堤后,这片从图们江突出的绿地被称为方川。图的右下角是土碑。
深秋时节,湖面上的荷花已经残败,遍野的树叶变成迷人的金黄色。紧挨俄罗斯边界那侧丘陵,有着名的张鼓峰,1938年7、8月间,日、苏在这里爆发过着名的“张鼓峰战役”。当时日本控制伪“满洲国”,以边界争议为理由,集结七千多人发起攻击,苏军以数倍兵力大败日军,造成后来整个二战期间,日军不敢再与苏军作战,东线呈现相对安宁局面。此战结束后,苏军趁机进占全部张鼓峰,将其划为“苏满界山”,在洋馆坪的控制区推进到图们江边,仅留出一条通往防川的狭窄通道。日军则将此地辟为禁区,将洋馆坪、防川项、会忠源和沙草峰四屯共一百四十多户百姓强行迁走,防川成为无人地带。同时也封闭了图们江的出海通道。1961年,珲春县农业局和井陉公社在方城建立了畜牧场,搬迁了10名朝鲜族居民。1963年11月,时任延边军分区副政委的赵南起担任井陉公社教学工作队党委书记、队长,对方城“飞地”情况十分担忧。后来,赵南起正式拜谒CPPCC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央军委委员、总后勤部部长、军事科学院院长,真是高瞻远瞩。他说:“防川是中国的领土,不会有人驻扎。这片土地可能会被别人占领。我们应该出兵方川,重新安置村民。”在他的推动下,1964年春,延边军分区边防总队向方川派出一个排。1965年,复员军人江太原带领18户党员家庭再次入住,成立了反川大队。赵南起告诉村民,到达方城后,所有生活物资都是由军队用巡逻艇从水路运送,两名文化程度较高的士兵从珲春边防军调来方城办小学,解决村民子女的教育问题。2018年6月他去世时,“组织群众搬迁到图们江口的芳川”被特意写进了他的生活。1968年以来,先后有37名吉林、辽宁、上海的知青来村插队、成立集体户。1969年4月,党支部书记江太原当选为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70年,方城驻军达到一个连。据《珲春市志》记载,自1971年起,井陉公社方川大队成员连续四年借用朝鲜道路,将余粮运往珲春,出售给国家。1983年,大队改为方川村。目前有村民43人,100多人。赵南起将军
从防川村再往南三千五百米,就是中俄边界的尽头,铁丝网栅栏外,树立着着名的“土字碑”和俄国的界碑。现场实地的观察使我深深感到,这个国界划分得实在太奇葩了。俄国领土在洋馆坪一带掩压过来,与公路平行,到这里直迫江岸,生生截断了中国的脚步。往东眺望,白茫茫的天际线处,是可望不可即的日本海。小小观景台,浓缩着一段惨痛而屈辱的历史。中国的国界止于方城的“地球纪念碑”
《土字碑》
通往“土”碑的边界围栏2
中国近代历史上,有几个最让人窒息和痛心的事件。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法联军占领京津、“火烧圆明园”以及清廷内部发生的“北京政变”,无疑是其中之一。1858年,英国挑头发起修改《南京条约》条款,力争鸦片贸易合法,要求降低税率、增开通商口岸,以及在北京常驻外交使节,保护传教士传教,外国人可在内地游历、通商。为此目的,不惜调集舰队,发动战争。而俄国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却乘联军攻陷大沽口的机会,强迫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瑷珲条约》,割占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同时把乌苏里江以东中国领土,划作两国共管。本来,俄国与英法海军三四年前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打得你死我活,英对俄在远东的扩张保持着高度警惕,此时俄国火中取栗,攫得了意外收获。为此,沙皇晋封穆拉维约夫为阿穆尔斯基伯爵。直至今天,俄国面额最大的五千卢布钞票上,就印着穆拉维约夫的形象。穆拉维耶夫被印上了5000卢布的最大面额
在此之前,1689年9月7日中俄两国签订的《尼布楚条约》规定,以流入黑龙江之格尔必齐河、额尔古纳河及外兴安岭一直到海,定为中俄边界,由此遏制住俄国人在中国东北地区扩张的步伐。但俄国的探险家和测绘人员,从来没有忘情东北,一直在进行地理考察测绘,逐渐摸清了乌苏里江、兴凯湖、绥芬河的走向,摸清了日本海附近海湾的轮廓和岛屿,形成了远东地区的大比例尺地图,一旦出现机会,他们就按图索骥,露出北极熊贪婪的嘴脸。清政府一直把东北作为自己的“龙兴重地”,限制了汉人的生活,导致这一地区人烟稀少。1859年初夏,穆拉维耶夫乘坐“美洲”号轮船考察日本海沿岸至图们江入海口。他把这个形成吉林和朝鲜边界的广阔水域称为彼得大帝湾,并把图们江入海口附近的莫库外湾改名为博舍特湾。他派作战总长中校·布多戈斯基详细绘制当地地图,并提出了绘制图们江入俄口的具体方案。穆拉维约夫在致俄国驻华公使伊格纳提耶夫的公函中写道:在爱辉谈判时,我向宜山将军提出初步方案时指出,图们江是中国南方边界的起点。但由于清朝全权代表回复称对乌苏里江和大海之间的地方一无所知,所以条约中使用了以下文字:“在两国划界之前,这里被称为清俄共同管理的地方。”布多戈斯基先生提议的边界符合历次边界谈判精神和条约的规定,丝毫未侵犯中华帝国的领土主权。就目前边界谈判的主要目的——为了保障该地不受外国侵犯——而言,承认直至图们江为止的沿海地方全部为我国所有,乃是保障两国双方利益所必需。因为毫无疑问,如果这一地带不肯定归我国所有,中英一旦重新破裂,英国必然占据波谢特湾,并进而以此湾为据点通过珲春城直接向满洲扩张势力。珲春城同满洲主要城市——宁古塔、吉林和满洲内地之间交通极为便利,此外尚可通乌苏里,当然也可通向阿穆尔。1860年,俄国公使伊格内蒂耶夫到达天津,向联军提供北京情报,获得英法谈判代表的青睐,前往北京劝说谈判代表公开谈判。最后,他与英法清廷签订条约,从首都撤军,这是他的“调停功绩”,也因此提出了新的领土主张。伊格内蒂耶夫威胁清朝大臣:“是他,而不是其他人,说服联军撤回天津。现在,对他来说,把他们召回北京是最容易的事情:给两国特使写信,说他们与中国签署的条约不可靠,需要修改。这是可以做到的。”原来,清政府不承认《爱辉条约》,将义山斥为刑罚。但是伊格内蒂耶夫的恐吓吓坏了他们。英国和法国对俄罗斯和中国的秘密谈判一无所知。几天后,中国匆忙与俄罗斯签署了《北京条约》。除了承认《爱辉条约》切割了黑龙江以北的土地,还涉及到从乌苏里江到兴凯湖以南地区约4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丧失。该条约规定:自松阿察河之源,两国交界逾兴凯湖直至白棱河;自白棱河口顺山岭至瑚布图河口,再由瑚布图河口顺珲春河及海中间之岭至图们江口,其东皆属俄罗斯国;其西皆属中国。两国交界与图们江之会处及该江口相距不过二十里。且遵天津和约第九条议定,绘画地图,内以红色分为交界之地,上写俄罗斯国阿、巴、瓦、噶、达、耶、热、皆、伊、亦、喀、拉、玛、那、倭、怕、啦、萨、土、乌等字头,以便易详阅。其地图上必须两国钦差大臣画押钤印为据。俄罗斯驻华公使伊格纳季耶夫和恭亲王
在那些日子里,咸丰帝逃往承德避暑山庄,派六弟恭亲王奕䜣留京主持议和。他们都被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和圆明园的熊熊火焰吓住了,在谈判桌上根本硬气不起来,只要摆脱那些外夷,其他任何牺牲都可以所不惜。这使得与英、法外交官本不在一条船上的俄国人,居然乘势上演了真实版的“狐假虎威”故事。中国由此丧失的土地,包括伯力、海参崴等城镇和整个库页岛,也包括面向日本海的全部海岸线。中国从此不再与日本海接壤。俄国后来将海参崴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俄语的意思为“统治东方”。今年7月2日,俄罗斯驻华大使馆 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发文庆祝符拉迪沃斯托克建城一百六十周年。短短两年时间,俄罗斯军队不动了,在远东获得了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穆拉维耶夫和伊格纳季耶夫成为俄罗斯帝国的英雄。咸丰皇帝在签署恭亲王起草的《中俄北京条约》的奏折上说:事势至此,不得不委曲将就。免致狼狈为奸。一年后,在与一位外国外交官交谈时,恭亲王得知英法联军将在签订条约后撤出北京,没有占领北京的计划。他惊呆了,问:“你是说我们被骗了?”答案当然是“完全被骗”。另一个外国人评论说:伊格涅夫“没有士兵,但他足够狡猾,利用邻国的力量带走了这场战争的丰硕成果”。中俄《爱辉条约》和《北京条约》中俄罗斯对中国领土的掠夺
研究边疆地理的学者常说:“不知边境之事,焉争边境之界?”对不知晓祖宗发祥之地的疆域知识,手中也无可靠测绘资料的满清官员来说,条约文字句句都是陷阱。谈判时,二十六岁的恭亲王没敢贸然在俄国人塞过来的地图上签字,表示要实地勘界再予确认。他向朝廷推荐从协助他办理对俄交涉事务的两位高级助手宝鋆或成琦中简派一人,咸丰帝选择仓场侍郎成琦,外加吉林将军景淳,作为办理查勘分界事宜的全权大臣。程颢、卫青、韩笑、黄征旗、满洲、葛吉乐氏。父亲廉山,刑部左侍郎,六岁死于程颢。从那以后,他的家庭就没落了,他的居者有其屋计划也被卖掉了。他担心会中断烹饪。他依靠家人、朋友和朋友生活和学习。根据年表理论,程颢与文祥、郭嵩焘、冯子材同年出生,比曾国藩小七岁,比左小六岁,比沈桂芬、小几个月。1850年考中进士,1852年成为户部负责人,之后一路晋升。1858年是他仕途的转折点。7月,任詹事府詹事。10月,调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次年3月,任工部右侍郎。后调任左侍郎、仓昌侍郎。在九年的时间里,从进士到侍郎,这种晋升速度似乎并不在当代官员之中,所以可以说是政坛上的新星。从程启自创的年表来看,他一开始是户部官员,有能力做事,但没有提到他特别的风度和功绩。他的扶摇直上,显然需要咸丰皇帝,或者说身边的强势人士对皇帝的高度宠爱。1861年6月7日,成琦、景淳到达兴凯湖西岸乌萨齐河畔安营。18日与俄国全权代表滨海省总督卡札凯维奇和副代表布多戈斯基谈判,双方对《北京条约》文本上划界所提白棱河口的地理概念有很大分歧,也有激烈争论,但成琦因来时连日落雨,道路难行,地近山林,时有虎狼出没,后勤保障也很困难,故听信俄方劝说,同意不往现场勘界,而在兴凯湖行营,依照和约,将地图内未分之界,用红色画断,作记绘图钤印。应立界碑,各差小官竖立。他们使用的地图,皆由俄国测绘军官杜尔宾大尉提供。由于中方使团无人懂得俄文,勘界记文之中俄两种文本,亦由俄方起草,俄文本详于中文本,且俄文本未经双方讨论修改。6月28日,中俄大臣在俄国行营换文,仅十天光景,边界勘分即告完成。咸丰对成琦所上奏折的朱批是:“知道了。只能如是办理。”从这两个指示来看,咸丰皇帝对放弃祖先留下的领土有自己的态度和准备。按中俄所签《勘分东界约记》规定,从乌苏里江口至图们江口设立“耶”“亦”“喀”“拉”“那”“倭”“帕”“土”八处界碑。界碑一面写俄文,一面写汉字。从总数看,比《北京条约》所规定的大大减少。应在“两国交界与图们江之会处及该江口相距不过二十里”设立的“乌”字碑未被提及,改在“图们江左边距海不过二十里,立界碑一个,上写俄国‘土’字头,并写上界碑汉文”。这八块界碑,其中位于俄占土尔河的“喀”字碑由成琦和俄使卡扎凯维奇亲自竖立,乌苏里江口的“耶”字碑由三姓副都统富尼扬阿与俄官吉成克竖立,其余均交杜尔宾大尉和成琦委派的佐领吉勒图堪等人办理。俄国人后来透露,吉勒图堪“由于鸦片烟瘾很重,已经筋疲力尽,请求允许他前往宁古塔城,显然是为了要在那里重新备办这种东西。当时决定允许吉某的请求,但预先取得了他的具结,声明一切界碑都是根据国界记录设置在各该地点的”。当中方官员实际退出立碑之后,一切行动就由俄人操持。杜尔宾最终在距图们江口二十二俄里朝鲜城镇边梁子村对岸的沙草峰,设置了“土”字碑。新旧“土”古迹位置图
勘界官如此不负责任,致使国土进一步沦失。学术界一般将成琦勘界表现视作“害怕困难,养尊处优”。有论者还把成琦和吉勒图堪混为一人,称他因烟瘾发作而放弃职守。以往干练的成琦真是颟顸惰懈吗?由于史料不详,后人只能揣测。前述成琦晋升极快,对比另外两个同光年间官至军机大臣的满族名臣,文祥从进士到侍郎用时十三年,与成琦同被提名勘界的宝鋆,用时十七年。而着名汉族官员曾国藩用时十一年,军机大臣沈桂芬用时十四年。任用他们的是咸丰皇帝,被赏识则各有原因。1861年春夏之间,英法联军早已退出北京,身体和意志都很孱弱的咸丰帝何时从承德返京,却充满复杂激烈的权力斗争。8月22日,皇帝因病驾崩,两宫皇太后和恭王联手发动政变,诛杀和贬斥八位先帝遗留下的“顾命大臣”。为保持官场稳定,二品以上大员仅革职一尚书三侍郎,成琦就在其中。上谕称,吏部尚书陈孚恩为载垣等心腹,吏部右侍郎黄宗汉以危词力阻回銮,均革职永不复用,户部右侍郎刘昆、仓场侍郎成琦、太仆寺少卿德克津等虽无与载垣等交通实据,而或与往还较密,或由伊等保举起官,或拜认师生,均着革职,以示惩儆。可见他与怡亲王载垣、郑庆王端华、肃顺一党是有密切联系的。这位官场红人,勘界时急不可耐要返回北京,同咸丰即将回銮的宫斗内幕有无瓜葛,不妨留作悬疑,以待破解。三
图们江口勘界立碑留下的大坑,二十多年后被吴大澂看出来、提出来,并受命去处理。吴大澂因此而在历史上获得重要地位和荣誉。在防川,人们都感念吴大澂。龙虎塔内的展厅,介绍了他当年与沙俄谈判重立土字碑的功绩,沙草峰山坡上,还有吴大澂的石雕像。吴大钊是晚清著名的政治家、金石学家
吴大澂,字清卿,号恒轩,晚号愙斋,江苏吴县人。他在担任督办宁古塔等处防务大臣期间,通过实地考察,发现1861年中俄分界之图,与《北京条约》内所载地段显有不符。1883年1月17日,上奏提出近来俄人侵占珲春边界,将图们江东岸沿江百余里误为俄国所辖之地,并于黑顶子地方安设俄卡,珲春城与朝鲜毗连之地,大半为俄窃据,请求军机处向吉林将军颁寄1861年划界地图,由该将军派员与俄官“按照旧图所定红线将沿海地段划清界址,限令俄官将从前侵占珲属地方一律交还”,奉旨允准。总理衙门旋将地图封寄吉林,知照将军派副都统依可唐阿与俄交涉。他写信告诉李鸿章:“俄人侵占珲春之黑顶子,已经七八年,早设卡伦,前招朝鲜流民二百七八十户,垦地千数百垧,而珲春官民从未一音及此,殊可怪,且该处尽在图们江边,若不及早归还,则俄界竟与朝鲜接壤,一无阻隔,难保无觊觎朝鲜之意。”吴大澂与俄方相约1884年俄历3月1日共同勘界,其后双方各执一词,图内俄、汉文译名歧异,龃龉难合,拖延未决。且中法越南冲突渐起,吴大澂奉旨内调,会办北洋海防。至1885年5月,他协助李鸿章与日本全权大臣伊藤博文谈判朝鲜甲申事变善后事宜,签署中日《天津条约》,中法战争也进入最后议和阶段,他再次奏请吉林勘界、补立界碑。朝廷派他前往珲春,与俄重勘界务。吴大钊于1886年4月5日到达珲春。5月23日,他与珲春副司令依克唐阿越境,5月25日开始与俄国沿海总督兼卫戍司令巴拉诺夫会谈,这就是所谓的“姜妍河划界会议”。中方要解决的要点,一是竖立“土”字界碑,二是收回黑顶子必经之地,除此之外,还包括补充和增设其他界碑,纠正俄方错置和私自移动界碑,争取收回图们江上的航行权和出海问题。在讨论“土”字界碑时,俄方称该碑目前离海四十四里,是因为有二十余里为海水灌入区域,可以称作“海河”。刨去“海河”,才是图们江口,当初就是据此将“土”字碑址标注在地图上的。巴拉诺夫随员舒利经,参加过当初绘图和竖立界碑。吴大澂反对江口之外另谈什么“海河”,指出潮来时,海水涌入不止二十里,潮退时,江水出口亦不止二十里。《北京条约》规定:“两国交界与图们江之会处及该江口相距不过二十里。”《勘分东界约记》的附件《交界道路记文》规定:“图们江左边距海不过二十里,立界碑一个,上写俄国‘土’字头。”所谓江口者,总在海滩尽处,这次只需照约,由海口量准二十里方为妥恰。经过双方的反复讨论,吴大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据理力争。巴拉诺夫说,他需要请示转移“地球”平板电脑的位置。吴大钊还把谈判的情况告诉了总理衙门,并询问谈判的底线:“不允许改,能不能照常划?”丞相衙门答道:“以海滩为入海口,可打一仗。如果做不到,就照常划。”事实上,我对移动纪念碑的成功没有信心。29日继续会谈。关于“土”字碑界址,巴拉诺夫称已接本国阿穆尔总督电复,从前既未立妥,自可酌量更改,这个结果令人喜出望外。双方由此商定,将“土”字碑从沙草峰挪前十八里,立于山南沿江高坡下,该处离海口依图们江河道计算为三十华里,陆路直线距离为二十七华里。之所以未能再往前行,吴大澂说是“沙土浮松恐无立碑之地”,也可能是谈判时中方做出的让步。又议定,“土”字“怕”字两碑中间相隔太远,拟于俄镇蒙古街与珲春交界之路,补立“啦”字界碑。于俄镇阿济密与珲春交界之路,补立“萨”字界碑。拟于“拉”字界碑西南大树岗子俄境与宁古塔交界之路,添立“玛”字界碑。俄方提出,宁古塔境内瑚布图河口“倭”字碑北及绥芬河北山之“那”字界位置与条约和旧图不符,需要调整,吴大澂婉拒,表示要由勘界大臣亲自履勘,再行妥善办理。吴大澂还提出图们江口应作中俄两国公共海口,巴拉诺夫亦表示此事须另行请示。6月20日,在中俄“屠”碑划界谈判结果上报清廷批准后,吴大钊要求俄罗斯官员前往图们江勘测立碑地点。他们来到方城,搭起了自己的帐篷。巴拉诺夫称附近的小山为“武冈”,意思是以吴大钊的姓氏命名。随行的工作人员在竖立纪念碑的地方挖掘了一个2英尺深的土坑,四面用碎石填满,中间从石台上凸起,并预留了一个长方形的洞。第二天,在联合监督下,立起了“屠”字纪念碑。中国在东北失去数百万土地后,此时又收复了十几平方公里的土地,拉近了中国与图们江入海口的距离,建立了今天的中俄朝格局。俄罗斯同意让步的原因不得而知。估计当时英俄矛盾激化,英国军舰占领朝鲜居文岛,带出英、俄、中、朝之间的复杂博弈。吴大澂还在长岭子中俄交界地方,添立铜柱,上面勒刻铭文:区域具有表面状态维度,因此此列可以站立,不能移动。“土”字碑前移交涉解决后,双方再谈俄国越界在黑顶子设卡之事,确认迁回俄境,彼此派员交接明白。吴大钊与俄罗斯就东段边界事务开始了长达数月的谈判。7月4日,双方签署了《珲春东部边界协定》。在晚清中外边界谈判中,这是一次难得的专业而严肃的外交行动,取得了积极的成果。吴大澂随后又与俄国勘界官员巴拉诺夫前往绥芬河,勘察“那”字碑和“倭”字碑位置。8月6日,中俄勘界人员在海参崴乘坐李鸿章派来迎接的“定远”铁甲舰,开往摩阔崴,“镇远”“济远”“威远”“超勇”“扬威”等北洋军舰随行。“定远”“镇远”“济远”都是刚从德国购回的新式铁甲舰和巡洋舰,中方这一安排,也是在向俄国展示实力。其后,吴大澂和巴拉诺夫返回岩杵河继续完成勘界的文字附件《查勘两国交界道路记》及地图工作,“定”“镇”“济”“威”四舰则前往日本长崎修理,旋发生着名的“长崎事件”。图们江原本是中朝边境河流,两国都可以航行。但“屠”碑位于河口,剥夺了中国船只进出图们江的权利。《北京条约》的划界设计真是恶毒。在后期的勘界谈判中,吴大钊提出,虽然最后一段河东与俄罗斯接壤,西与朝鲜接壤,但这条河流经中国,朝鲜是中国的附庸,所以俄罗斯无权阻止我出航。经过他的再三努力,俄方表示“俄罗斯不会阻止中国船只进出图们江河口”。同意以照会方式将其列为珲春东部边界协定的附件。收到纸条后,吴大钊说:“于和巴基斯坦大使们费了好几个月的口舌和心血,才得了这个电。”“吉林海口已经划归俄罗斯边境。转这个弯很方便。虽然不能作为中俄之间的公共海港,但珲春当地商船和渔船可以自由进出,不需要指挥俄罗斯官员拍照。”从方城的龙虎塔,一眼就能看到三国,俄罗斯铁路桥挡住了大船向远处的日本海航行。去年,这位朝鲜领导人乘坐专列访问了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也就是他过河的地方。
中国船只在图们江口的通行权,直到今天也一直获得外交文件上的确认。1991年5月16日签署并于次年生效的中苏《关于国界东段的协议》第九条规定:苏方同意中国船只悬挂中国国旗可沿图们江通海往返航行,具体问题将由有关各方协商解决。但由于“土”字碑南侧朝鲜战争时期建造的朝俄铁路大桥距江面过低,以及图们江河道淤塞,只能通行三百吨以下的小船,除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家组织了三次复航科考航行外,这项权利事实上尚未得到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