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萨斯 深度观察2020得克萨斯和佐治亚 欢迎加入摇摆州

原创 李东辰 上海美国研究

如果当时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约翰·克里16年前在德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花了很多钱竞选，他可能会笑，因为对民主党人来说，在所谓的“深红州”竞选是对资源的浪费。然而，今年，这不再是无稽之谈。根据多项民调显示，拜登真的有可能拿下这两个曾经的“深红之州”。这一现象背后揭示的是特朗普时代美国政治版图的变化。

共和党的“南方战略”

在种族隔离时代，民主党在包括得克萨斯州、佐治亚州在内的南方州享有巨大优势，但是随着党内进步主义势力的崛起，立场保守、拥护种族隔离的南方民主党人与主张种族平等的北方民主党人逐渐决裂，这种决裂随着1964年民主党籍总统约翰逊签署《民权法案》而发展到了顶峰，大量南方民主党人加入共和党，曾经是民主党票仓的南方白人与民主党渐行渐远。正如约翰逊总统所说，“我们会失去来自南方地区整整一代人的支持”，民主党对少数族裔选民的拥抱使共和党的选举战略发生了变化。同样在1964年，“保守派先生”戈德华特击败北方温和派代表洛克菲勒成为共和党总统提名人，他虽然在大选中惨败，却凭借着对《民权法案》的猛烈抨击而破天荒地赢得了包括佐治亚州在内的传统上支持民主党的南方州，为共和党的整体右转和“南方战略”埋下了伏笔。

戈德华特的惨败并没有让共和党走上温和路线。相反，以尼克松为代表的共和党人注意到了白人选民伸出的橄榄枝，继承了戈德华特的衣钵，推行“南方战略”，利用“法律与秩序”、“国家权力”、“宗教价值”等口号来笼络白人选民，打出种族牌、家庭牌、宗教牌，并于1972年在南方各州成功取得胜利。里根在尼克松的基础上打磨了“南方战略”，呼吁“社区自治和宪法意图”，巩固了共和党在南方的优势，让来自南方的现任总统卡特在南方各州中只赢得了他的家乡佐治亚州。

在共和党“南方战略”的影响下，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在1972年以来举行的12场总统大选中分别只有一次和三次投票支持民主党，而这为数不多的几次特例还是由于候选人家乡州效应和第三党候选人分票所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除了党内初选，几乎不在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这两个大州走访拜票，近乎将这两个州近60张选举人票白送给了共和党人，以2004年为例，小布什在全国普选票中只领先克里2.4个百分点，但却在佐治亚州领先克里近17个百分点，在得克萨斯州领先克里近23个百分点，可谓是共和党人的巅峰时刻。然而自那之后，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对共和党似乎不再那么稳操胜券，民主党在这两个州似乎迎来了柳暗花明的时刻。

尼克松凭借他的“南方战略”赢得了1968年的大选

人口结构的变化

尽管共和党凭借“南方战略”在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但这两个州的人口结构在近几十年来呈现出有利于民主党的趋势。根据调查，得克萨斯州西班牙裔人口和非西班牙裔白人人口之间的差距继续缩小。截至2019年6月，与2018年6月相比，德州拉美裔人口增加约21万人，而非拉美裔白人人口仅增加约2万人；与2010年相比，西班牙裔人口增加了190万，而非西班牙裔白人人口仅增加了48万。预计西班牙裔最快在2022年成为德州最大的人口群体；在佐治亚州，1990年非西班牙裔白人的比例高达70%，但相对于其他族裔选民的压倒性优势正在缩小。2020年非西班牙裔白人比例降至53%，非裔和西班牙裔比例分别升至31%和10%。总的来说，这两个州的人口结构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

人口多元化可谓正中民主党下怀，拉美裔和非洲裔选民长期以来都是民主党的坚定支持者，以2012年为例，奥巴马在非洲裔和拉美裔选民中分别享有91%和71%的支持度，也正是因为如此，奥巴马才克服了自己在白人男性选民中将近20个百分点的劣势。就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而言，人口结构的多元化让民主党人的劣势逐渐降低，奥巴马在2008年和2012年都将佐治亚州的落后幅度控制在了个位数，将得克萨斯州的落后幅度控制在不到20%，与民主党2000年和2004年在这两个州的惨败相比，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根据选举分析专家的预测，越来越多的少数族裔选民不但将会帮助民主党人维持在全国普选票上的优势，而且还会帮助民主党人赢下以得克萨斯和佐治亚州为代表的人口结构逐渐多元化的南方各州。很多选举分析人士认为这两个州的翻蓝将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却很少有人预料到这个进程在近几年来会提速，而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特朗普这个巨型催化剂。

过度的“锈带战略”

与传统共和党人不同，特朗普不屑于只谈论毒品犯罪、扞卫州权等种族主义“隐语”，他从不讳言，经常直接发表种族主义言论，玩弄民粹主义话术，试图通过玩弄“锈带战略”来最大限度提升白人投票率来赢得选举。他在2016年如愿以偿地拿下了共和党几十年来都没能在总统大选中取胜的锈带州。然而，特朗普的“锈带战略”在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却起到了负面作用。

首先，特朗普的民粹主义言论引起了大量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的不满。共和党内有很多立场温和的知识分子。他们鄙视或鄙视鼓吹白人特权或反对同性恋。他们是小政府的虔诚信徒和立场温和的保守派。2012年，罗姆尼在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中保持微弱优势，但特朗普在这一选民群体中落后希拉里4个百分点，而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比例正在上升；其次，特朗普的演讲也导致了共和党郊区选民基础的崩溃。大量郊区女性选民转投民主党，因为无法忍受特朗普的性别歧视言论。曾经是共和党票仓的亚特兰大郊区，2016年转投民主党；最后，特朗普的种族主义言论引起了少数族裔选民的强烈不满。如上所述，德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的少数民族人口正在增加。

特朗普将共和党的胜选希望与人口占比不断降低的白人选民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一策略的每一个弊端几乎都命中了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在2016年民主党整体表现逊于2012年的情况下，希拉里分别仅以9个和5个百分点的劣势输掉了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可谓是本世纪以来民主党的最佳战绩。而在2018年的中期选举中，民主党人的表现更加亮眼，在女性选民和少数族裔的帮助下，民主党人贝托·奥鲁克和斯泰西·艾布拉姆斯分别仅以2.6个和1.4个百分点的微弱劣势在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落败，同时民主党人在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的国会选区也各有斩获，大大增强了民主党人夺得这两个州的信心。

贝尔托·奥鲁克和斯泰西·艾布拉姆斯

2020，全面翻蓝？

初选的投票热情往往可以作为该党大选表现的风向标，今年德州和佐治亚州的初选结果也对民主党有利。在德州初选中，共有209万选民投票，超过了2016年的143万；在疫情期间举行的佐治亚州初选中，有108万选民参加了投票，尽管出现了投票站关闭、投票机故障等问题，不仅在2016年超过了76万人，2008年也超过了106万人，创造了历史纪录。

这两个州的初选获胜者都是拜登，可以说拜登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这两个州的选民投票热情，而随着拜登成为了民主党总统提名人，民主党人对于重夺这两州州的信心进一步增强，拜登和奥巴马的八年搭档经历对于少数族裔有着很高的吸引力，其温和的白人形象不但可能减少在未受过大学教育的白人选民群体中的劣势，并且还很有可能进一步推动共和党知识分子、郊区女性选民、温和选民转投民主党，而这一点在民调中已经得到了显现。

在6月以来为德州组织的民调中，拜登和特朗普领先，差距在误差范围内。特朗普平均领先拜登0.3个百分点。值得注意的是，民调资质较高的福克斯民调显示，拜登领先特朗普1个百分点，而达拉斯晨报和德州大学泰勒发布的最新民调显示，拜登领先特朗普5个百分点。它长期以来为拜登甚至民主党在该州树立了最大的优势。各大预测网站也将对德州的预测调整为“倾向共和党”甚至“输赢”；在佐治亚州，拜登在最近的大部分民调中略微领先特朗普，平均领先1个百分点，也在误差范围内，而福克斯民调显示拜登领先2个百分点，一些预测网站将他归类为紫色州，结果很难。

有利于民主党的民调结果造成了特朗普竞选阵营的恐慌，为了保住佐治亚州，特朗普竞选阵营已经花费了超过130万美元在该州投放电视广告，这对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尤其是共和党在任总统来说绝非吉兆。民主党方面则在不断争取新选民进行注册登记，以艾布拉姆斯为代表的投票权组织宣称在短短2年内就有75万佐治亚人进行了选民登记，其中大多是少数族裔和年轻人，考虑到大选日佐治亚州的差距可能非常小，任何一个新选民投下选票都有可能改写历史。在得克萨斯州，共和党阵营似乎认为翻蓝的时候还没有到来，并没有像在佐治亚州那样急于行动，只是继续在脸书上针对得克萨斯州投放广告，但是得克萨斯州新民调的发布恐怕会让特朗普阵营有所动作，尽快在该州投放电视广告。毕竟，时至今日，没有迹象表明特朗普能够在2016年的基础上扩大自己的选举版图，也就是说，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特朗普也只能维持306张选举人票。如果得克萨斯州38张选举人票归属拜登，那么特朗普即使保住了其他所有州，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拜登拿下270票入主白宫。

缓慢但肯定或令人惊讶？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哪个总统候选人会像尼克松一样放出“踏遍五十州”的豪言壮语，毕竟摇摆州没有那么多，竞选资金也没有充足到足以支撑在各州举行大规模竞选，一个候选人无法也没有必要在各州都投放大量的人力物力，建立齐备的选举办公室和志愿者组织并发布广告，与其广泛撒网，不如重点突破。

今年也是如此。德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总共有54张选举人票，这是特朗普和共和党赢得大选的必要条件。然而，即使拜登和民主党在这两个州落败，他们仍然有很多选择的余地。毕竟，他们和奥巴马一样强大，但他们仍然以很大的优势获胜。一些有“2016恐惧症”的民主党人认为，拜登可能不必急于在这两个州创造历史，或者花巨资锦上添花。他们会希望在希拉里意外落选的锈带三州赢得选举，也就是民主党的传统选举获胜策略，而就中期选举结果而言，这种策略可以说是相对安全的。

然而，民主党人日渐感受到自己仿佛处于一个空前有利的境地：一个只有约40%支持率的在任共和党总统，热情高涨的自由派选民，愈演愈烈的疫情和逐年下跌的国际声望，不但拜登在民调中持续领先特朗普，而且包括肯塔基、堪萨斯和南卡罗莱纳州在内的一些深红州的民主党参议员候选人也不断突破筹款记录，无论是选民还是一些党内领导人都期望拜登能选择更具扩张性的竞选策略，将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纳入选举版图，仿佛不扩张选举版图就对不起如今的“大好局面”。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来自各方的乐观和压力，拜登阵营在7月份正式在德州发布了第一个电视广告，并对这个长期被视为共和党大本营的“孤星之州”展开了第一波试探。德州很有诱惑力，有38张选举人票，但也意味着该州人口众多，选举形势相对复杂，组织选举需要大量资金。与此同时，考虑到德克萨斯州的共和党基础，民主党应该向该州投入多少资金来组织选举，仍需慎重考虑。希拉里·克林顿于10月中旬在德克萨斯州投放竞选广告，当时选举在2016年达到顶峰。如果这些资金被用于锈带，也许拜登现在已经站到了希拉里·克林顿连任的讲台上。这个惨痛的教训是不能借用的。

佐治亚州的情况与得克萨斯州有一定区别，民主党在该州的历史战绩也要好于得克萨斯州，将佐治亚州纳入重点突破的摇摆州并不失为明智之举，但是目前拜登阵营反而没有正式将佐治亚州纳入广告的辐射范围，这恐怕也是拜登竞选阵营对于选举策略分外斟酌的一种体现。

作者简介:李东辰，上海美国研究所研究助理，现就读于国际关系学院法律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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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深度观察2020德州和佐治亚州，欢迎来到摇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