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研究注释 着名历史学家姜义华:1973年 毛主席指示注释章太炎着作
近日,上海市文史研究馆口述历史中心编撰的多卷本“上海市文史研究馆口述历史丛书”第一辑,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上海文史研究院成立于1953年6月。首任馆长张元济由毛泽东主席提名,上海市市长陈毅聘请。拥有60多年历史的上海文史研究馆,拥有宝贵的人文历史资源。为“保存历史记忆,记录时代,促进口述历史研究”,2013年7月,上海文史研究总院口述历史研究中心成立。此次,介绍了本研究工作的第一批成果——五种“口述历史系列”,包括著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邓、经济学家杨晓福、电影艺术家、京剧表演艺术家佟湘玲。本站获得授权,摘录历史学家、复旦大学特聘资深教授姜义华的《姜义华口述历史》中部分章节。
1986年,蒋亦华在杭州章太炎墓前与方行、汪荣祖合影。
1973年8月,毛泽东指示注释柳宗元的《封建论》、章太炎的《秦献记》、《秦政记》和王夫之的《读通鉴论·秦始皇》,所涉及的不仅是秦始皇个人评价问题,“百代都行秦政法”,其实更是对秦以来国家治理制度如何重新认识问题。因为我从1959年起一直在做章太炎研究,当时受命注释章太炎的两篇文章。《秦献记》辨明焚书坑儒真相,《秦政记》则讨论秦以来中国国家治理的基本制度。毛泽东当时还指定要印发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并索要章太炎的《訄书》,最好是注释本。这时,朱永嘉到北京去开会,问我们注释《訄书》来得及来不及,我说注释本肯定是来不及。我曾将《訄书》初刻本、修订本、检论本及其间诸手改稿本等逐一对校抄辑于一本,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但要抄清重排,也非朝夕可就。最后,选定上海1958年排印本印成大字本赶紧送去。毛泽东对章太炎着作的兴趣,使我感悟到章太炎思想所具有的强烈的现代性。后来市里安排组织了章太炎的批注团。共有二十人,包括五个工农兵,其中有张、。大多数农民来自农场,包括徐妙发和袁继喜。解放军有三个干部,两个战士。袁继熙后来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现在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副校长。熊月之也是当时的士兵之一。也有五个知识分子,只有我一个。陈旭麓先生和唐志军先生是早期的参与者,后来朱维铮也被带了进来。当时有两位老先生,一位是蔡尚思,一位是周谷。我说,蔡先生不做笔记,他的功夫不在上面,所以不要难为他,但他的名字一开始就列在上面,但他没有来。周家以前做通史考据,老了就不准来了。选一些文章,让他在家里做。这时候,章太炎的孙子张辗迟来了。我说家庭成员很难参加。最好不要直接参与历史人物家属的评价。请他提供一些信息。注释组就是这样组成的。当时在香港路召开了动员大会。全市组织有六个组,不仅有章太炎,还有王安石、韩非子、商鞅、沈括,都有注释组。即章太炎集团时间长,其他集团时间短。后来,北京图书馆鲍正鹄告诉朱永嘉,说他们那里有一批章太炎的手稿,让他派人去看一看。朱永嘉让我去。原来说要去两个月,后来我大概去了两个多星期就回来了。我离开北京的时候,请北图帮我拍了一批缩微胶卷。那次去,鲍正鹄给予了很大的帮助,让我在那里看了章太炎的大量的手稿,包括《菌说》与《儒术真论》。《菌说》中,章太炎修改的那些内容,后来我加了几段在《章太炎着作选注》书里。我找到了他的《驳建立孔教议》手稿,原来已经被撕开了,我把它拼起来了。这些,我日后在《章太炎思想研究》里,都把它吸收进去了。在北图,我还找到《许寿裳日记》和严复的一些手稿,《许寿裳日记》中有他和鲁迅等人在东京听章太炎讲学的记录。上海图书馆也给我们很大支持,让我们查阅馆藏的章太炎着作和手稿。复旦大学图书馆让我们借阅了所需的各种资料。当时批注组被安置在复旦,先是在学生宿舍的6号楼,然后搬到学生食堂后面的一栋楼。吴是联系我们注释组的主要人。他更经常来这里,他将每一两个星期来一次。朱永嘉来过一两次。大家不分昼夜全身心投入工作,没有休息日,关系非常融洽。当时部队里来的一个人,程文珏,是警备区的一个股长,来当组长,管政治,我是副组长,管业务。朱永嘉他们找我来主持章太炎着作注释工作,因为他们知道,我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在做章太炎研究,被打倒以后也没有放弃,确实读了一点章太炎的书。所以,选哪些章太炎的文章,这些文章的背景是什么,针对是什么,它要反对的、批评的是什么,基本上都由我提出和决定。当然,我也会征得陈旭麓、汤志钧、朱维铮他们的同意。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章太炎研究有了实质性的很大推进。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研究,从没有像这样逐字逐句的讨论,包括章太炎在日本的活动,关于西方的学术渊源,都搞得那么细。做注释,这是没办法逃避的,必须弄清楚。另外,在总体上把握章太炎,也有了新的高度,因为和注释组的人一起逐篇逐句做了这么完整的细致的注释。朱维铮后来写了一篇文章,说注释小组每个月会批评他一次。那根本不算什么。批注组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他搬到了熊月之,他们用一辆黄鱼车推着他。就是他在群里,多次当着大家的面,大骂两位老爷子。曾经因为“色声香触法”的标点问题,我说“这是常识”,因为我主张在“触”和“法”之间加一个停顿。他大叫说:“你是……”,扯出1962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并严厉批评我。定稿的时候,因为决定我和陈老师一起定稿,不允许他参加定稿,他又生气了。我们的任务是编着一部《章太炎诗文选注》。 1976年7、8月份,上册已定稿,送上海人民出版社排印。8月底、9月初,陆续排出一部分,都立即印成大字本用飞机直送北京,后来方才知道,毛主席那几天已到了他生命的最后阶段。章太炎的作品涉及如何评价晚清革命,如何反思中国传统思想和制度,尤其是如何走中国自己的路,形成中国自己的话语权,确实具有研究价值。那时,我觉得已有条件编一部《章太炎全集》,便写了一份计划报上去了。因为“四人帮”垮台,搁置下来了。汤志钧、王仲荦后来决定重起炉灶,当然,也没有把我们完全丢掉,所以后来搞了个不设主编,也不搞编委会,分头做《章太炎全集》,大家都参加。《章太炎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
“四人帮”垮台以后,章太炎注释组解散了,我也被作为被朱永嘉包庇重用的牛鬼蛇神再次打倒,并给送到人防工地劳动。关于章太炎的那批注释成果呢,还是觉得丢掉可惜,所以后来就和出版社商定由我和朱维铮编一本《章太炎选集》。这本《章太炎选集》,朱维铮建议增加了两篇关于论王阳明的短文,其他的都是我选定的。关于题解,他说他要最后文字加工与写定,我因各篇文章背景、意义都已明确,便说好吧,文字由您处理。书完成后,他突然提出要将他的名字署在前面,我想我刚刚平反,便说,你是学长,比我高两年,你就署在前面吧!我这个人,人们都知道,从来不会去争这个东西。这样,他的名字就放在了我的前面。校点《章太炎全集》第三册时,因我提供了自己将《訄书》到《检论》各不同版本汇校成一册的本子,又将已出版的《訄书》各种版本都提供给他,他在交稿时,建议我和他共同署名,我则拒绝了,说还是你一人署名吧。那本《章太炎选集》,其实,有相当一批文章吸取了注释组的原先成果。章太炎的注释组对熊月之的工农兵组很有帮助。熊岳来考研究生后,写了《章太炎传》。当时地基都被打下来了,数据也是从那里来的。他的“西学东渐与晚清社会”的基础也是在当时奠定的。当时他读了一批早期的西学著作,包括《学习入门》、《会说话》等。那时,我们从图书馆借了许多翻译的西方书籍。为了找到约翰·弗莱尔的译本,我还去了北京柏林神庙图书馆寻找。这些工农兵每天和几个老师吃饭、生活、工作,都是老师手把手教的。我经常说,相当于上一次大学,读研一段时间,因为后来的研究生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姜义华口述历史》,姜义华/口述 熊月之/撰稿,上海书店出版社 2015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