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是哪国人 冯唐译泰戈尔 究竟是写意 还是色情
从严复至今,历代杰出的翻译家以其才其情促进现当代中外文化交流的繁荣。今天的译者应该坚持的是严复传递的“一名之立,旬月踟蹰”的甘于寂寞的痴。
冯唐译《飞鸟》
最近两年,“裤裆”一词似乎一直在挑逗中国人的娱乐底线。先是当时还为刘翔妻子的葛天在电视剧中裤裆藏手榴弹,被观众吐槽;后为冯唐翻译泰戈尔,"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引起轩然大波。连老练的BBC亦发文,用“mouthpiece”之类的词描述持批评态度的媒体,暗示凡是国内媒体批评冯唐,都是反自由,该文罔顾中国甚至印度网友大规模的抗议,而是独选两三个匿名微博人士的话,影射阴谋论,中间有句很有意思,大意为该出版社“将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进行评估”。以总是受到性鼓励的社会学家李银河为代表的几位专家也对冯唐深表同情和支持,认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还有人用翻译理论支持冯唐,声称当代翻译理论认为译者有权根据自己的理解适当改写原著。但社会学或任何人文社会科学本质应为深入辨析,就事论事。我虽然不是什么专家,还是想从翻译理论、翻译实践和语言三个路径客观分析冯唐的译作。翻译没有固定的版本,但翻译出来也不全对。翻译研究在今日为描述性研究,从未鼓励乱译。它为一种形而上的反思,并非一种行动的指南。我记得跟着名的比较文学和翻译学大家谢天振老师修第一门课时,他开宗明义就说:翻译研究跟语言学研究一样,是一种对实践的客观描述性研究,而绝非直接指导实践的限定性研究。翻译研究指出,文学翻译中存在变化甚至很大的变化,但并不是进而鼓吹翻译都得去变化,只是客观认为再忠实的翻译都会客观存在变化,并未主观怂恿任何译者去乱译。就是着名解构主义翻译家韦努蒂,也唯恐大家误解他对翻译的解构思想,专门强调翻译者伦理,强调翻译者要有基本的操守。翻译没有固定的版本,但也不是相反。你可以用任何方式翻译它。看到有专家建议大家学习生理学来适应冯唐,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建议大家先学逻辑?文字当然是开放的,但不代表文字中的基本意思不存在。越过山脊,从远到近有不同的高度。当然,一件事情有可能是千变万化的。不同的观察者从不同的角度看不同的事情,每一方都值得尊重。但有一个前提:它是一座山。如果一个翻译跑去告诉外国人,唐诗讲的是千变万化的中国海,甚至告诉外国人这是人类的性器官,那么所谓后现代解读的解放或多元意义何在?当然,在以苏珊·巴斯奈特为代表的翻译研究学派论述中,会列举很多颠覆原作的译作。但是,首先,设想一位语言学家在研究或课程中或许会鼓励客观探讨印度英语,甚至中式英语、港台英语的变异,但在语言教学课或日常交流中,他一般不大可能会主张或鼓励学生去学印度或中国口音英语。其次,刻意颠覆原著的译作,如后殖民颠覆殖民主义者经典的译作、女性主义解构父权经典的译作,大多是开放的、具有“破坏性”的,他们会在前言、后记或推广活动中承认自己在改写、破坏。如果冯唐一开始就公开宣称是在一个庸俗的时代,用庸俗的汉语颠覆泰戈尔,他还是可以支持的。但如果你一开始沉默,试图让人以为是泰戈尔的原话,在大家都提出抗议后,你还能振振有词地说是最有诗意的翻译,那么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藏私财”!冯译是写意,还是色情?然后从翻译实践的角度。最大的争议之一是冯唐的那句“世界在恋人面前解开裤裆”是否色情。李银河老师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用优美的词汇说这句话是“大写意”;另一位专家认为“赤裸的情感和赤裸的下半身常常相互呼应”。抛开闻所未闻的“大写意”不谈,普通写意应该超越单一的可能性,包容包括精神恋爱和性在内的多种可能性。它怎么能几乎一丝不挂地指向裤裆?《简·爱》第十九章,罗切斯特披斗篷假扮女巫试探简·爱,尽管最后情热似火,“扯断”斗篷系绳,但任何一个译者都不会顺势将其译为解裤裆。而这才是写意:“嗨,简,你认识我吗?”熟悉的口音问道。 “你只要脱下红色的斗篷,先生,那就——” “但是这根绳子被绑住了——救救我。” “扯断它,先生。” “好吧,那么——”“脱下来,你这个外来的东西!”罗切斯特先生脱下了伪装。这些争论者究竟有无完整精读过泰戈尔原文呢?还是仅仅盯着那一单句?我感觉冯唐最让人争议的在第三诗节。 色情也要色情得有点逻辑,冯唐的翻译且不论色情与否,根本就是错的,连究竟是“世界”还是“人类”都混淆了。混淆世界的生物属性,色情就会很怪异。我仔细阅读了英文版的《飞鸟集》,共326节。从标题《流浪鸟》和第一节开始,每一节都有内在的连接逻辑,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一节。泰戈尔的《飞鸟集》是从孟加拉语翻译过来的,英语和孟加拉语都是泰戈尔的本意。泰戈尔的代词变化很大,我、我们、你、她、它都用了。但只要“世界”一词出现,用来指代世界的代名词就是它,而不是别人,这显然说明在泰戈尔的心目中,世界是非人类生活的东西。既然我们不是人,怎么穿裤子拉开拉链?那么,何以世界为一非人类的生命之物? 大家不妨耐心从Stray Birds开头看起:飞鸟集1夏天的飞鸟,来到我的窗前唱歌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叹口气倒在那里。2世界上的一队小小的漂泊者呀,离开吧your footprints in my words.三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情人。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个永恒的吻。4是大地的眼泪留住了她smiles in bloom.我对郑振铎翻译的《鸟》不满意。当然,“流浪鸟”并不完全指“鸟”。意味着这个世界充满了令人困惑的现象,与之交谈的诗人充满了思想。以后不翻译了,大致解释一下。第一节的主旨是诗人看到“夏天漫游的鸟儿来到我的窗前,歌唱着飞走了,秋天的树叶没有了歌声,叹息着枯萎了”。在第二行,诗人恳求“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流浪者在我的字里行间留下你们的足迹”。很明显,作者以夏天的鸟儿/小漂泊者为比喻,想和世界上各种复杂的事物对话,希望用文字来表达那些复杂的事物。那么诗人对世界的探索和爱慕之情感世界,第三段就得以出现了——在诗人的追求下,“世界在它的爱慕者那里褪去浩瀚的面纱”,向诗人展示它的秘密。请注意,泰戈尔在此处、在后面很多诗节中均只用it指世界,非he/she这类指称人类的代词,主要是指人和非人类的世界精神交流、人对非人类世界的精神爱慕,而非解开裤裆的性爱。冯唐的“解裤裆”太可怕:人兽恋?一个非人类的动物对着人类解开裤裆?即使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冯唐医学博士的翻译也是不合逻辑的最后,从译文本身语言逻辑看。李银河以当代一部分人极为强烈的性欲推测20世纪初的印度诗人,另外有专家质问批评者没修过生理课。 但即使从生理学角度讲,医学博士冯唐的译文也不合逻辑。解开裤裆后面有一句“它变小了”还“纤细”,不太符合一般生理反应。在我的理解中,能变小的,只能是世界原本纷繁复杂的现象,在慢慢褪去,只剩诗人感悟的最本质的东西。 而且,《新华字典》中可查,“裤裆”并非“拉链”,而是拉链下面那一部分“两裤腿相连的地方”。 裤裆可以藏手榴弹,但裤裆不能解开,只能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