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与沟通 对话上外博导吴友富：“一带一路”要做好跨文化传播和沟通

吴教授

“中国的大国形象随着‘一带一路’构想的推出，赢得了世界的瞩目，但是中国企业要走出去，比传播更重要的是沟通。”公共关系战略研究专家、上海外国语大学吴友富教授如是说。

吴教授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历任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系秘书长、校长助理、党委副书记、副校长、党委书记。作为公关和战略研究方面的专家，他带领的团队苦干三年多，认真研究了2012年上海市社会哲学科学规划项目和2012年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项目——“全球化背景下中国企业海外经营国际环境比较研究”，对中国“走出去”战略有着深刻的思考。前瞻性，与“一带一路”战略理念无缝对接，是吴教授继《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出版后的又一力作。吴教授还计划推出更多系列的研究系列。”“一带一路”沿线有60多个国家、40多种语言，这就要求我们在理解和认知方面进行深入研究。我希望通过我们的研究，我们可以把吴教授说。

近日，“第四届跨文化管理国际学术研讨会暨首届中国企业文化年会”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召开。本次会议由上海外国语大学主办，上外国际工商管理学院承办。会议的主题是：区域国别管理与跨文化管理。在此次会议上，吴友富教授关于“‘一带一路’给国家、企业、教育带来的发展新空间”的主旨演讲赢得了满堂喝彩。

随着中国“走出去”战略的不断深入，特别是2014年以来“一带一路”战略的全面推进，中国企业走出去，进行跨国经营，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常态。然而，在“走出去”的过程中，由于缺乏缜密的战略思维、全面的战略掌握和有效的战略沟通，一些中国企业往往无法回归。

“一带一路”战略构想要取得成功，文化差异是必须破除的瓶颈。如何进行跨文化的沟通和交流，本站记者和吴友富教授进行了对话。

跨文化沟通需要破除思维定式，否则很容易南桔北枳

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之路并不平坦。你的书中提到，2005年中海油收购美国优尼科，2009年中铝收购澳大利亚矿业巨头力拓，都是并购不成功的典型案例。据麦肯锡统计，过去20年，全球大型企业并购中，只有不到50%达到预期效果，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不成功的比例高达67%。原因在哪里？

吴友富：根源还是出在传播与沟通上，我们没有告诉美国人民、澳大利亚人民和全球其他国家的人民，今天我们中国的国有企业和三十年多前的国有企业不一样了，国外对我们中国企业的了解很多还停留在三十多年前的层面。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很多失败有些是政治原因，有些可能最大的瓶颈是文化差异。

我们认为出门主要是为了沟通，沟通越强越好。但是，沟通的目的是“沟通”，沟通的目的是“达成”。习近平主席提到的“一带一路”应该是主要的追求目标。有些企业走出去收效甚微，有时放大了政治因素，却没有意识到更重要的影响是文化原因。

奥巴马到日本访问，向天皇鞠躬，在美国国内也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但如果从国际传播和沟通的角度，奥巴马此举无疑获得了一些日本人的好感。

中国企业走出去，必须打破思维定势。虽然他们在国内是一流的，但是很有可能国内一流的管理理念被运用到国外，很难满足国人的需求。“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个词原本是一个贬义词，但应用到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战略上，就变成了褒义词，即根据目标国家的需求，选择沟通渠道和对方感兴趣的信息，使企业提供的信息能够与目标国家特定受众的认知理念基本一致，否则受众会拒绝并放弃接受。

我们还要讲究如何创造一个和平发展的宣传环境，当前中国的对外影视和文学作品的宣传，应适当围绕和平发展的主题，少一点渲染宫廷争斗主题的作品，一些国家在对外传播的影视和文学作品，更多时候宣传国家的文化和国家的意识形态，我们应该有一大批代表中国历史闪光点的文学作品。

你认为中国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什么？

吴友富：在运用公共关系战略走出去的过程中，中国企业需要注意五个问题：一是价值认同，二是人才使用，三是社会责任、四是全面整合、五是危机管理。

中国在向周边国家释放善意时，必须考虑文化的沉没成本

本站：作为一位专家，如何看待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布局的深意？

吴:“是中国优秀文化走出去的发展平台。现在，国家一直强调大力发展文化外交和公共外交。中国优秀文化走出去，“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实际上是为了传承中国优秀文化。我们很了解美国和欧洲，但我们对一带一路沿线的60多个国家和40多种语言知之甚少。

“一带一路”是中国文化外交的新平台，中国既不靠殖民，也不靠霸权，而是要进行和平发展。“一带一路”我认为就是中国向世界宣誓：中国和平发展的路径是走得通的，我们可以拓展周边国家经济发展的新空间。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是中国的发展必须要带动周边国家的发展。“一带一路”实际上是释放了中国带动周边国家发展的善意。但我们的善意周边国家是不是理解？因此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传播中，让这些国家理解中国的善意，接受中国的善意，这是跨文化战略沟通的核心。

本站:文化差异导致的沟通不畅，能否举一些典型案例？

吴友富：我访问过非洲一些国家，据了解，我们对非洲一些国家的援建项目采用的是“交钥匙”工程。从中国的传统文化理解，“交钥匙”工程是非常友好的方法，即对方不要管任何事情了，中国出钱出力，最后完成工程，“交钥匙”就可以了。但有些国家的民众有怨言，他们认为，你看看中国帮助我们，实际上技术没有帮助我们发展，劳动力没有帮助我们发展，资源也是中国的，最终还是封闭的，还是为中国自己。这就充分解释了我们的善意还需要看人家是不是接受，是不是理解。

从国家角度看，中国希望通过“一带一路”与周边国家分享成果，通过跨文化交流让周边国家了解中国的善意。

从企业层面理解， “一带一路”同样给企业带来了发展新空间，对跨文化沟通也是一个深化，因为企业走出去，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很多问题都和文化有关系，而且文化是一个沉没成本，文化沟通失败是没有任何回报的。比如印度文化，印度人很善良，但有时候很懒散，契约精神不太强烈。在印度经营就通过契约精神，通过白纸黑字定下来。

以尼泊尔为例，劳动力成本很低，但是有一个问题。工人的技能和学习技术的能力都很差，需要不断的教学。在这些国家，员工培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比如在墨西哥，工资一周发一次，工人拿到工资后，不打招呼就出去吃喝玩乐，钱用完了再来上班。中国不是这样，但在非洲、墨西哥和南美一些国家是常态。因此，中国企业要想走出国门，必须对本土文化有透彻的了解，否则很容易失败。

东方管理学将形成有影响力的辐射圈、人才是根本

“一带一路”能给中国带来哪些新机遇？

吴友富：中国传统产业的转型发展，通过 “一带一路”，无论是政治层面、经济层面还是战略层面，都是有帮助的，打通了欧亚通道。一些传统产业的产能在中国是过剩的，并不代表在其他国家是过剩的，其他国家可能十分需要这个产能，通过“一带一路”的平台可以共享，进行很好的产能释放。

此外，以东方文化为基础，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管理哲学为核心的“东方管理”也越来越受到关注。东方管理学院的代表人物有复旦大学的苏东水教授，他在世界管理领域形成了中国特色的管理学。东方管理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结合大中华区的管理实践，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魅力。进一步发展，通过“一带一路”，可以更上一层楼，形成中国特色的管理，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和辐射力。

本站：有一句话叫“21世纪最缺的就是人才”，对于“一带一路”的战略而言，人才缺口体现在哪些方面，该如何完善？

吴:目前中国企业走出去，不缺资金，不缺市场，最缺的是跨文化管理人才。“一带一路”战略对高校培养跨文化管理人才提出了新的要求。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非常重视人才的引进，因此吸引投资、引进人力资源一直是官员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这是特定历史时代的产物，但当今社会已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因此，高校必须意识到“人才红利”这一重要概念，才能将跨文化国际化人才培养提升到重要高度。

我们还需要培养国际沟通和国际传播人才，要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进行沟通，要用对方能够理解的行为进行沟通。

此外，还需要大量培养小语种人才。“一带一路”国家有40多种语言，就需要培养40多种小语种的人才，并且还需要培养技术人才和专业翻译，除了通过中国的高校培养，还可以送出去留学，并发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来华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