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套白狼的故事 阎锡山“空手套白狼”：山西省银行发行纸币的故事

阎锡山祖上既不是耕读传世，也不是高门大户，属于白手起家的小商人。阎锡山自己精通算盘，也很懂得算账，在民国军阀中他是少有具备相当金融知识的人物。

由于学生早年的经历，阎锡山对经济金融的论述大多颇有见地。比如在《编制八年省财政预算的目的》中，他就阐述了公平正义和商业金融的作用:“让群众能公平，那就收钱！”当然，作为称霸一方的军阀，阎锡山并没有把公平行政作为首要目标。相反，为了筹集资金，阎锡山无所不用其极，如滥发纸币、贩卖鸦片、操纵集资、吃空、克扣工资，甚至勒索官商财产。

阎锡山故居

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的基础是由铜元局暴利奠定的。但是到20世纪20年代，山西及周边区域已经普遍使用铜元，铜元局的利润开始大幅度下降。而从1920年开始，太原兵工厂扩建为山西军人工艺实习厂，下辖电汽厂、机械厂、熔炼厂、翻砂厂、制酸厂、炸药厂、无烟火药厂、炸弹厂、炮弹厂、枪弹厂、弹壳厂、炮厂、引信厂、引信厂、罐头厂……1924年太原竟然开始尝试造飞机。摊子大了，花钱的地方大大增加。

阎锡山的解决办法是，铜不行，纸币凑。

其实阎锡山体验过纸币发行的全过程。阎锡山的父亲阎书堂在五台县开“吉庆长”钱铺，凭借商业信誉，发行银票性质的“钱帖子”。这种民间金融组织发行的纸币，如果准备金充足，网点覆盖范围广，确实能够积累相当大的信誉。对于老百姓，日常使用的各种“钱帖子”有银行发行的，有银号发行的，甚至有外国政府发行的。比如东三省在清末民初长期使用沙俄货币作为日常流通货币，百姓称之为“羌帖”。

不过，在山西等地，也有不少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发行“钱帖”的公司。这些公司没有任何储备，却敢把成千上万的白皮书印成“钱帖”，用来当钱，增加公司的流动性。如果一家公司的资金链断裂，几乎所有的损失都将转嫁给使用“金钱驿站”的人。当时商业商行发行的钞票大多逃不过断裂的资金链的末端，所以山西人给这种近乎骗人的行为起了一个贴切的名字——“口吹大海”。

阎锡山父亲开设的“吉庆堂”最终就是因金融投机而倒闭。阎锡山一方面亲手印制过“钱帖子”，另一方面亲眼见过“钱帖子”信用破产对商号和使用者双方造成的毁灭性影响。因此阎锡山经常在公开场合大肆抨击“滥发纸币”的行径。例如1922年阎锡山说：“商家滥发票子，弊病很多，一来信用不好，而来无限制地出票，就是老百姓的大害。”又说：“所以我好几年来，屡次缩减纸币，严责出纸币的商人，准备一定的基金。”

当然，阎锡山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言论行事。1924年以后，随着军事生产的扩大，晋军的武器装备供应相对稳定，军队规模迅速扩大。因此，经营军事工业需要钱，而为军事扩张做准备需要更多的钱。阎锡山指示山西银行开始滥发钞票。到1929年，山西银行发行了1300万元纸币。到了20世纪30年代，随着中原大战，山西银行的纸币发行量增加到7500万张，导致纸币信贷彻底破产。

不过在一些老人回忆中，即便到1924年，山西省银行的纸币信用仍然高于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官钞”。1919年山西省银行在阎锡山亲自主持下准备发行纸币。在阎锡山看来，银行的准备金放在金库里只能“放冷”，必须流动起来才能挣钱，因此他强调纸币发行的准备金不能过多。但杨兆泰等具体经办人却坚持必须有十足准备金。经过妥协，最终确定以300万作为准备金，原则上准备金要达到纸币发行额的70%。这样一来山西省银行纸币即便遭遇挤兑也能尽量做到十足兑付，于是原定一省使用的纸币却成为华北甚至西北的重要流通货币。

然而，无论钞票有多有信誉，在被滥发7500万元后都会破产。1930年，阎锡山在中原大战中战败，山西省纸币的名声彻底崩塌。面对大规模挤兑，只是宣布停止交易所。在纸币贬值的过程中，山西省的工商业无人幸免，首当其冲的是零售业和当铺。因为纸币和银元的比价每天都在变化，百货商家无法获得足够的资金购买商品，当铺甚至无法结算。结果大同市有典当行42家，一直供养到1932年，未发现一家。人民更加悲惨。这些年积累的数万张钞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纸，于是有无数人疯狂甚至自杀。

山西银行旧址

1932年阎锡山“东山再起”，宣布要搞经济建设。放在他面前的第一等大事，就是恢复省银行纸币的信誉。此时山西省银行在中原大战失败时遗留的240万元资金被阎锡山和商震等人你提我提，弄到只剩10万的境地。以10万准备金抽签兑付7000多万旧钞，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不过，阎锡山恢复纸币信誉的手段颇为独特。首先，他不同意徐一清等工商界人士要求首先将旧纸币抽签兑换，逐渐恢复旧纸币信誉的方案。在阎锡山看来，让老百姓将旧纸币兑换，完全是浪费“经济建设”的资金。既然发行纸币就是要在百姓身上“榨油”，他怎么会为了弥补百姓损失搭上自己的小金库呢？

既然旧钞存不下了，就玩“老桃换新桃”吧。阎锡山决定由山西银行发行新钞，然后用新钞换旧钞，这叫“回收”。为了强制推行新钞，阎锡山毫不犹豫地赶走了他的叔叔岳唐，以及坚持挽救旧钞名声的山西省银行行长徐一清。但由于中原大战的惨败，晋军各部门相继撤到山西，山西的工商界和老百姓很难榨出油来。然而，阎锡山对此感到困惑。他早已了解到山西省银行和商界的一些人在他下台期间进行投机活动，并决定玩弄投机手法，迫使这些投机者和贪官返还赃物。阎锡山招募了山西银行经理高，并在同一天强迫高交出100万银元，否则他将从事军事活动。结果，高凑了100万元救了他一命。于是，这100万元和原来的10万元一起成为阎锡山发行新钞的储备。

由于旧钞总量达到7000万，新钞票准备金仅有110万，但阎锡山仍然决定采用20旧纸币兑换1新纸币的方式进行兑换。因为旧纸币乃至山西省银行的信誉已经破产，新旧纸币兑换之初，百姓在兑出新纸币后，会立刻尝试兑换成银元。由于阎锡山预先准备了相当数量的准备金，百姓用新纸币兑换银元后暂时获得了十足兑换，久而久之，新纸币的信誉建立起来。因为纸币滥发而趋于崩溃的山西金融信用也逐渐恢复。至1938年，阎锡山控制的各银行积累了超过800万银元以及大量黄金的资产。

从阎锡山力主发行纸币，到山西省银行旧纸币滥发导致信用破产，再到用新纸币重新建立信誉，阎锡山完成了民初大多数军阀无法完成的，更不愿意完成的流通货币“重整旗鼓”。从这点上来说，阎锡山的金融知识确实发挥了一定作用，不过，在纸币重整旗鼓的过程之中，百姓的损失并没有得到弥补。据说新纸币兑换时，晋北有老人带着上万旧纸币到山西省银行门口付之一炬，大哭而去，连阎锡山手下的幕僚都有因为上万积蓄沦为废纸，忧愤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