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打误撞 十八岁误打误撞选的专业 今年疫情后我基本失业

原创马舒时代故事餐厅

这 是 故 事 盲 盒 的 第 五 篇 文 章

口述:@乔伊

高考后的那个夏天，我的人生突然发生了转折。

小时候，我的理想是每一个小孩子都能脱口而出的“当科学家”。后来，我对理性逻辑的崇拜一直延伸到青春期，高中选了理科。高考的时候，我一意孤行，志愿只填了几所理工科名校。

我没有小说里的金手指，填志愿时的轻浮没有得到传说中的结果。分数在理科一线，但在我填报的几所名校面前还是不够。根据政策，我需要填写我的志愿者。

留给我的选择很少，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来的母校，那是一所艺术学校，主修戏剧技术管理。

这专业两年招一届，我是第三届。第一届的生源更看重面试，选拔标准是表达与沟通能力；第二届的生源来自艺考，选拔标准是才艺；第三届以理科一本线为标准招生，根据学校的说法，更重视逻辑和理性思维

当时在实验中还是一个新兴的专业，在专业内部不断改变选拔标准，以便观察和选择最适合该专业的人。

放眼全国，这也是个冷门专业。戏剧市场本身在国内就已经够小众了，普通人对于艺术类院校的认知常常停留在编剧、导演、演员为止。剧场技术管理？那是什么？

填志愿的时候我当然不懂。我就是觉得我要当艺术家了——我不能当科学家，搞文艺挺好的，反正我从小作文就写得很好。

现在来看，这自然是一个浅薄的门外汉逻辑。但那个夏天，我确实是这样喜滋滋地通知了我身边的每一个朋友，父母也被我带得喜滋滋起来。所有志愿滑档的考生中，我们可能是最喜滋滋的一个家庭。

我也做了一些理解范围内的小准备。我买了人生的第一个剧本:麦克多纳的枕边人；我看了一部舞台剧:古墓丽影笔记。

开学后，课程上什么都有:表演、导演、编剧、灯光设计、音效设计，几乎是我们学校所有专业课的大杂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是理科生，还要CAD制图和高等数学。

高等数学学得我非常痛苦，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一门等闲的课程。在戏剧发展较为成熟的国家地区，剧场有一项专门的技术rigging，需要攀爬到整个剧场的顶端，计算整个剧场的受力结构，是非常精细的活儿。

但在国内不成熟的戏剧圈，不同类型作品的划分并没有那么精细，人在圈子里往往可以有多重身份。默认情况下，因为我们什么都学，所以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班主任是实在人，开学第一天就告诉我们，我们的学校和戏剧圈子互为表里，会有很多人情关系，大家往往非常年轻就会被种种力量裹挟着开始各类实践。劝我们要懂得适时地拒绝别人，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好好念书。

她说的是真的。与综合性大学的学生相比，他们往往等到大学毕业后才进入社会。从我们十八岁入学的那一天起，基本上就意味着进入这个职业。

在圈内，“冷门”不再是问题。因为相比起外面的大世界，戏剧的圈子本身，已经足够“冷”了。也因为小众，圈子的运作模式近乎老派：人际关系的浓度很高，有先后辈的区分，比起“学生”的身份，年轻的我可能更像是“学徒”。

奥赛罗|卡特琳·里贝

从大一开始，我就陆陆续续在跟一些话剧项目。我还记得第一次被学姐带着跟组，做的事情是字幕翻译，那时候对一台戏有多复杂一无所知，好在英语不错，做字幕翻译可谓稳妥不出错。演出结束后我生出了强烈的“做成一件事”的成就感。

后来才知道，薛姐姐作为制片人，在沉默中崩溃过很多次。群体的身心承受力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沟通和打交道。

因为专业学得杂，这几年我也干遍了制作、导演、舞监一系列的活儿，每次需要面对的都是不同的问题。

有时候是调解。每个人对表演都有不同的理解。有时候，他们容易在性格上产生冲突，甚至会遇到演员上任前一天就停止演戏的情况。这种时候，即使感到怒不可遏，也要静下心来调和矛盾，做好planB的准备，尽可能保证演出能够正常进行。

有时候是交涉，撑起一台戏的时候免不了要四处找钱、找人，因为年轻脸嫩，被轻视也是常有的事情。不卑不亢地提出合理要求，做起来比听起来要复杂得多。

在我大学的四年里，起初我对频繁的小组工作有些抵触。我想做一个纯粹的学生，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的节奏成长。

我们艺术类院校的学生总自恃比同龄人成熟——事实可能也确实如此，但我不羡慕这种快节奏的成长。我想在懵懂的梦里多躺几年。

抗拒归抗拒，不要跟某些群体扭来扭去，竟然发现自己做得很好。因为学了各学科的技能，对不同岗位的人好像有了更好的了解。

总有人会和我说，你好温柔哦。

同龄高三是成人世界的门槛，但我们没有这么明显的门槛。那些时间节点:入学、考研、毕业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不重要，但似乎并不是衡量时间的主要标准。

终端站Sehnsucht

我的时间表是从一个戏到下一个戏这样往下延续的。毕业前是如此，毕业后也是如此。

即使毕业了，我也没有赚到钱。毕业的时候家里人就已经劝我多积累经验，善待他人，不要计较报酬。毕竟毕业后，我还是个学徒。

我倒也确实是穷开心了一段时间，窘迫的时候险些交不上房租，但也知道有家里做后盾，不会有太大后顾之忧。我还算是幸运，也没有窘迫太久，积累了一定资源以后开始有活儿找上门来。

但是有一段时间我想尝试别的东西。这些年来，我看到一线城市的戏剧市场逐渐成熟和发展，但戏剧人听起来仍然有一种“不稳定”的危机感。当圈子外的同行每天从9点到5点拿着稳定的工资时，我必须提前考虑下一个船员在哪里。

戏剧又和我的生活捆绑得太紧，我生活中的好友是我工作上的伙伴，反之亦然。我们每天谈论的都是不离其宗的那几样东西，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和圈子外的世界相隔有点远。

那段时间，我在一家传媒公司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故意关掉了几个找我的工作。那是一家氛围多元包容的公司，但几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应——实习期间工资微薄，无法下定决心继续拒绝剧友的工作邀请。我们是熟悉的合作伙伴，有着深厚的友谊和密切的合作，这是其他工作无法获得的。

旧金山柯伦剧院的《丛林》

我又回到了戏剧行业。

今年将是稳定和改善的一年。我在这个行业已经有几年了，我正在逐渐学习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今年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有三件事等着我去做。如果可能的话，我应该能赚些钱。总觉得作为一个艺术从业者，应该有一份体面的收入，对今年充满期待。

然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疫情期间所有行业都在宣告停摆，大家好像还有“共患难”的互相理解，现在疫情逐渐平息后，影视与戏剧行业仍然迟迟不能复苏，逐渐成了圈内人才能真正领会的苦处。

我先是接到电话通知项目延期——什么时候延期，还不确定；有时候接到这样的电话已经太晚了，所以我会直接从微信官方账号得到项目取消的消息。

我开始还天真地感到轻松，想着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放一个长假，毕竟接连的跟组工作实在是太苦了。后来逐渐开始明白过来，在乎戏剧的人很少，所以这个行业不会像其他行业一样，在适当的时候缓过来。

我抑郁了吗？好像不是。我知道，对于真正依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但我对自己的青春和活力有信心。

我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春天到来的时候仍然无法开工，我就去咖啡馆或饭店打工，既赚一份薪水，也借此观察生活。

卡门

在戏剧圈浸淫了这些年，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有了强烈的意识，深感体验、观察和表达是最重要的事。戏剧是一种方式，但不是唯一的方式。我在努力找到一些新的出口。

通过朋友的介绍，我为短视频写剧本，有时候被甲方批评没有网感，审美差异也让我很恼火。但是我有一个新的观察。即使是很多人认为低俗的短视频，也包含着戏剧逻辑:节奏、冲突、表达。这种观察让我觉得很开心，好像离现实世界更近了一点。

我自己开始做一些新的艺术探索：摄影、动画、短片。把它们和自己平时思考的议题互相结合起来。创作的过程带来许多新的灵光，而且居然有收获：前不久，我的一个小作品被送选了一个青年影展。

这些尝试也给我带来了一些经济效益，让我现在不用再去咖啡馆端盘子了——但如果过一段时间我的钱用完了，我可能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工作。

现在，当我想到十八岁志愿服务的冲动时，我没想到它会以这样的方式改变我的生活。这不仅仅是一个行业。真正重要的是，我开始知道发出自己的声音有多重要。

往期推荐

作者|麻薯

编 辑 | 麻 薯

设计、排版|翻译尹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Epoch的意思是“新时代，新时代”，也是“历史或人生的一个瞬间”。无论这是最好的时代还是最坏的时代，这都是一个有故事的时代。

原标题：《十八岁误打误撞选的专业，今年疫情后我基本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