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阳天津高级中学 略阳铁路区：秦岭山里“小上海”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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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陈令孤

编辑|刘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2020年春节前夕，走在略阳县城街道的刘雯，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略阳是汉中的一个县，位于秦岭南麓，陕西、甘肃和四川的交界处。此后嘉陵江穿流而过，河两岸山脉绵延不断，形成了“两山夹一河”的地形。在河的东岸，建了一个县城；河的西岸是火车站的所在地，站前一条狭窄的街道，也就是铁路区域。两边由一座桥连接起来。几分钟前，刘文刚走在上面。

略阳的位置

像中国的无数县城一样，每到年关，街上就人头攒动。车辆堵塞，摩托趁机于夹缝中穿梭。马路边到处摆着年货，走路需小心翼翼。刘雯挤过人群，拐入一条小巷，在一家店里买了十斤麻辣鸡。这是当地的特产，临行前，母亲特意交代她的。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铁路区域非常荒芜。车站入口处，有几个背包的乘客正在往里走，没必要分散围栏。这是生意兴隆的时候。街上一排小餐馆里只有一家面馆。就在刘雯路过的时候，老板的目光很期待，很快就淡了。她没有走进来。

2020年1月，略阳铁路地区街道外景

十年前，这里也是一片繁华，过年的热闹景象和现在的县城差不多。作为一名铁路工人的孩子，刘雯的家就在火车站路上。小时候，她很少去县城购物，因为生活需要，她可以在铁路地区全款购买。

那时候，略阳铁路地区有一个外号，“小上海”。如今提及，是一种骄傲和落寞交织的感觉。

近十年来，居民逐渐搬走，店铺陆续关门，从嘈杂到安静，就像白天和黑夜的过渡。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既与我国高速发展下的铁路运输改革有关，也受到了512汶川大地震的影响。

幸运的是，那些曾住在铁路地区的人，他们的生活在越变越好。

2020年1月，在车站路上做生意的女性

01.铁轨边的记忆

新世纪伊始，刘雯还在上一年级。她的整个青春成长过程都与铁路有关。

住的是铁路家属区，六层高的砖房，没有电梯，楼道狭窄，典型的旧工业时代的风格。房屋离铁道不过十米，火车驶过，汽笛声清晰可闻；面朝嘉陵江，凭窗远望，能看到对岸雄壮的象山。每户面积50多平米，住着一家三口或多口，谈不上幸福还是艰苦，因为家家如此。

我去了铁路学校，就在街上，离家几百米，每天都走着去，没有一个居民的概念。在她看来，铁路学校和地方学校最大的区别就是老师用普通话授课。因此，她出生在略阳，但不会说当地方言。当她去北京读大学时，她惊讶地听到班上有这么多乡音。

玩的地方也离不开铁路。在铁轨上行走，比赛平衡能力；穿过铁道，去山上抓鸟虫；夏天热了，跑到隧道里乘凉。直到有一天，一个小伙伴被驶来的火车刮擦，失去了半边身子。那之后，安全管理严格起来，道边装上了护栏，道口有人看守。远去的铁轨，成了寂寞的平行线。

她的父亲是铁路电务段的工人，母亲以前在县百货公司工作。90年代下岗后，她开始转行。电信区对面有一家服装店，卖流行的女装，顾客大部分是车站的人。因为这个便利，刘雯上学的时候，一天要换三套衣服，从小就养成了穿衣打扮的习惯。

铁路职工以男人居多，普遍爱喝茶，茶叶生意也好做。但与地方人员不同，他们不是自己去茶叶店购买，而是喝的单位分发的福利茶。街上的一家“车站茶庄”开业于1994年，老板娘姓李，丈夫在建筑段上班，她的生意经就是直接给铁路单位供应茶叶，相当于做B端生意。一个单位一年要采购数万元的茶叶，还是稳定客户。

每天中午下课后，刘雯先去妈妈的服装店，等爸爸下班出来，一家人会找地方吃饭。街上有很多小餐馆，大多数只有一个小卷首，各有特色，比如罐装茶、蔬菜豆腐、核桃包子。刘雯最喜欢的食物是“唐吉米粉”，因为牛肉丁很香，放进去很多。老板是四川乐至人。1999年他在这里开了一家店，生意兴隆。他一天能卖出400多碗。

铁路地区的饭馆往往只营业半天，服务于早晨和中午。晚上，职工们下班了，都回家自己做饭。所以，在这里做生意很轻松，下午一点，“唐记米线”就关门了。闲了没事，老板娘在家织毛衣，老板去嘉陵江钓鱼，生活过的安逸舒适。

43岁的车辆段工人杨，1999年从一个小镇搬到略阳，当时铁路地区的热闹景象令他震惊。吃饭时，餐馆里“顾客要站着等位置”。晚上，他们去KTV唱歌，打麻将，或者在舞厅跳舞。美丽的女孩随处可见。“当时我感觉真的很好，我来对了地方。”。

2020年1月，车辆段职工杨，

街上聚集着南来北往的人，有藏民摆摊卖藏刀、虎骨，广东商人卖牛仔裤，杂耍艺人牵着链子耍猴，桥上还常有江湖算命先生。固定的娱乐场所是铁路俱乐部，逢节日会有文艺演出，闲时放电影，里面有一处滑冰场，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当被问及铁路地区的人的特点时，刘雯形容他们“吃喝玩乐都是一流的”，“从来不缺嘴，从不游手好闲”。一方面，铁路职工大多来自四川，有吃、买、玩等自娱自乐的传统；另一方面，工资收入相对稳定，有消费条件。

那时，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灌香肠，一串串挂在阳台上，有的人家光这一项就要花费三四千元。有一年，盗贼特别狠，半夜里拿起撑杆，挨家挨户把香肠给偷走了。警察破案后，喊大家去认领，但问题来了：各家的香肠都一样，也没刻名字，分不清谁是谁的。

02.宝城线“空下降区”

略阳铁路地区的兴起，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交通。

在给陌生人介绍略阳时，很容易听到它是“洛阳”。其实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三国时期，诸葛亮北伐，属下大将陈石在今天的市区设置吴兴总督，这是建城的开始。西魏时，改称兴州。到了宋代，改名为“略阳县”。“轻微”意味着策略和谨慎，意味着可以使用它的地方。《水浒传》中“九纹龙”的原型是农民起义领袖石斌，他曾以略阳为都，为帝。

这里自古就是交通枢纽，北进关中、南下四川、西通陇南，都要路过此地，因为嘉陵江是重要的水运河道。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一段就走的嘉陵江。县域沿江的乡镇，都是水陆码头，四川的茶叶、盐巴，在此换骡马北上，而甘肃的中药材、皮货在此装运南下。

来往的商人留下了许多诗歌。李白《蜀道难》中的“绿泥山由许多圆圈组成，每走一百步，我们要在它的土堆中间转九圈”。在距离略阳县不远的大山里，有两个天然洞穴——灵岩寺，里面藏有石碑、碑刻和摩崖石刻130余处，被称为“陕南小碑林”。其中，南宋有一篇碑文《仪制令》，上面写着“贱以避贵，少以避长，轻以避重，以避来”，这是现存最早发现的交通规则。

一直到1949年，汉中解放，延安的干部随解放军南下，接收基层政权，也是从嘉陵江水路入川。其中一名来自渭南的干部，留下来担任了略阳白水江区区委秘书，并在这里娶妻成家，生有一个儿子，名叫魏明。

新中国成立后，铁路运输取代水运是大势所趋，连接西北和西南的宝成铁路，成为国家重点工程。路线设计时，考虑到既有嘉陵江要用来运输物资，略阳又是传统的水运枢纽，这里将设站。1958年通车后，朱德、贺龙来检查，在略阳站下车与员工合影。

1972年，魏明初中毕业，被招工到略阳铁路车务段，先是在车站当装卸工人，后来入伍做了通信兵，复员后被调到电务段，2015年退休。他介绍说，当时中国的交通普遍不发达，能通火车的地方寥寥无几，略阳就因为是宝成线上的一个站，地理位置便利带来了商业繁荣。

1990年，时任略阳铁路电务段劳动人事室主任的魏明

在宝成线上，从陕西宝鸡到四川广元，略阳是唯一以县城命名的三级站。沿途其他车站都是位于乡镇的小站，如黄牛铺、油坊沟、马蹄弯等，听起来像是地方风味。

略阳县城区面积本就不大，修铁路时，已没有余地，遂在江的西岸铺轨建站。站前一条供人居住和通行的街道，叫“车站路”。不像中国其他地方，火车站和城区是连在一起的，甚至就在城市中。以前嘉陵江上也没有大桥，县城人想要过江，需要摆渡，正是为了建车站，专门修了大桥。这是一座由苏联专家设计的连拱桥，成了当地景观。

略阳县对面嘉陵江大桥

铁路地区就像一个“空降区”，一开始就与县城有一种微妙的关系。

铁路是一个庞大而封闭的系统，既连接社会，又相对独立于社会。它的专业分工单位叫“段”，如管客货运输的车辆段、管客车乘务员的客运段、管线路维护的车辆段、管铁路信号通信的电信段、管铁路职工日常生活的生活段……总共有十几个。此外，还有独立的医院、学校和法院。

略阳站位于宝成线的中间点，又是县级地方，需要管理附近的小站，所以拥有一个铁路系统应该有的大部分单位。它们分布于街上，自我保障，独立运转。“地方虽小，五脏俱全。”魏明说，“它基本和县城是分离的，你县城不管我，我也可以不依靠你县上，可以自我发展。”

当然，铁路毕竟是为社会服务的。1981年嘉陵江被淹，略阳县被淹，与外界失去联系。铁路区域地势较高，受灾情影响较小，因此可以通过自身独立的通信系统与上级进行通信，再利用扩音器将灾情信息上传至县城。

03.火车带来的人

一个地方的繁荣与人的流动密切相关。略阳县总人口不算多，大概30万左右，但是因为地处三省交界，火车的便捷不仅让县城受益，还辐射到其他地区，所以人口比较多。

如今的甘肃省陇南市，以前叫武都地区，地处青藏高原与秦巴山区交汇处，地形复杂险要，不通火车。其辖内的康县、成县，比邻略阳，人们要坐火车便从略阳走。货运也是如此，运往陇南地区的物资，先得在略阳卸车，以至于货场常年处于饱满状态。

略阳县附近的汉中宁强县、勉县、留坝县就更容纳了。连东边汉中的市民都要坐公交车去略阳，因为汉中火车站是1971年才诞生的。在此之前，略阳是汉中的交通中心。

铁路繁忙，职工也多。1979年襄渝线建成后，大量知青需要安置就业，略阳铁路地区的各个单位就接受了不少人员。还有在延安插队的北京知青，招工后来到略阳。魏明回忆说，他所在的电务段最鼎盛时期，有500多人。

这八个家庭区域加起来大约有三四万人。此外，沿线车站的工作人员需要去上级单位办事、收集材料、加盖公章，还得去略阳成为流动人员的一部分。

这么多人需要吃饭、穿衣、娱乐，便成就了街道商业的繁荣，也惠及县城。改革开放后，铁路更带来了沿海的发达信息，年轻人喜欢穿的喇叭裤，戴的墨镜，肩上扛的录音机，也是从铁路地区开始流出。火车一响，黄金万两，火车一响，也时尚漂亮。

自此，略阳铁路片区进入了属于自己的美好时代。

上世纪90年代，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大量的农民离开家乡，乘坐火车出外打工。高峰时期，略阳车站一天要过40多对列车，其中客车17对左右。街道上，每到上下班时间，挤着旅客、职工、上下学的孩子，几乎是摩肩接踵。

不仅是商业，还有铁路领域的其他优势。铁路医院整体技术水平高于县级医院，设备更先进。陇南地区的人遇到严重的疾病都会到铁路医院就诊。在他们眼里，比陇南地区的医院都好。

魏明的儿子魏巍，和刘雯是同学，他介绍说，铁路中学诞生了略阳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学生，“铁中的教育质量明显高于县中，很多县里的小孩会托关系来铁中上学”。

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单位的人员毕业于全国各地的大学，而县级单位的人员大多来自这个城市的学校。比如铁路医院的医生都是从上海铁路医学院分配过来的，自然知识渊博。县医院的员工很多是汉中卫校毕业的，是中专。

刘雯有一个师妹叫李灵昭，她的父母都是铁路学校的老师。父亲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大学，在略阳铁中教英语；母亲毕业于郑州师范学院，在铁小教音乐。这也是铁路学校以普通话授课的原因，要用方言的话，学生也听不懂。

在铁路地区，南方的广州，北方的黑龙江，都能找到同乡。除了西藏和新疆，魏明所在的其他省份也有人。他还记得有一种吃法，叫“龙虎斗”。他去山上抓了一条蛇，然后杀了一只猫，一起炖了起来。其实这是一道著名的广东菜，是广东工人带到西部山城的。

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出现了一个文化融合的现象。过红白喜事的时候，不知道要遵循哪个地方的规矩，最后就是谁主事谁说了算。比如这次是河南人牵头，那就按河南那边的规矩来。时间长了，也互相借鉴，互相掺杂。“最后也说不清楚是哪个地方的风俗，都能在这个活动中找出一些端倪。”魏明说。

04.内部和外部振动

兴也交通，衰也交通。略阳铁路地区的繁华不再，有着内外因的作用，而内因就是铁路系统的改革。

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对外开放进入新阶段，铁路运输布局延续几十年，有些跟不上生产力的发展。比如有的车站太小，分散，不利于管理。2003年，国家开始调整铁路运输生产力布局，降低中间管理水平，整合基层站段。略阳铁路电务段与Xi安、宝鸡、阎良等单位合并，组成Xi安科电务段。

之所以要调整，还有一个原因是技术的升级。以前受技术限制，一个段级单位只能管一段距离，当铁路运输从电气化转向自动化后，管辖的距离拉长，原有的很多段就没有必要了。

随着结构变小，员工数量也相应减少。在略阳铁路地区的这条街上，以前的“段”级单位逐渐变成了更小的“车间”，只有十几个人。2005年，魏明从略阳电信段党委书记一职调任宝鸡车务段，原因是原地方没有科级单位。

更多的人，谈起略阳铁路地区的衰落，认为最直接的原因是地震。

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正在铁路中学上语文课的李突然感到书桌在摇晃。住在铁路边的人，经过火车时感觉到房间的震动并不罕见，但震动还在继续，变得越来越强烈，大家都能反应过来，这就是地震。

整个楼的人，开始往操场跑，胆小的人已开始哭了。所幸没有出现伤亡，但是教学楼受损，墙皮掉落，没法再用于上课。要升学的孩子，只有在临时搭建的板房学习。

地震后受损的房屋墙壁

地震后学生在帐篷里休息

很快，俄罗斯启动了对华援助项目，邀请灾区儿童出国疗养，类似夏令营。李是略阳唯一的参与者。他先乘公共汽车到Xi安，然后飞往西伯利亚。有一个营地有会说中文的志愿者，带他们去参观景点和博物馆...一个月，全程免费。

等她回来，天津政府援建的新学校已开始在修建，名叫“略阳县天津高级中学”。到了她念高中时，就每天过桥去县城读书。那座旧的连拱桥也在之后被拆掉，重建成更宽的双向四车道大桥。

刘雯很幸运，没有遭遇自然灾害。那一年，她在北京读大二，五一假期后回家了。她原本是在12号买的返程票。她11号因为学校通知出了事就走了，第二天地震就发生了。家庭区域的房子开裂，但没有倒塌，被评定为危房。有媒体形容略阳是“屹立不倒的废墟”。

本来准备在原址重建家属区，领导前来考察时，发现此地的条件太艰苦，山高路远，环境闭塞，缺乏发展空间。最终给的意见是，宝成线沿线站点不适合职工生活，新的家属区应该往周边的地市一级城市集中，比如汉中、宝鸡、广元等地。

汉中的铁路家属区被命名为“兴州社区”，使用的是略阳的古称。2010年建成后，略阳站的员工陆续搬到市区，刘文的父母也在其中。

车站路上，以前家家户户都是满的，现在很多是空房。退休的职工，基本全部迁走。还在职的职工，上班时在略阳，休息了就回到市区。以前晚上八九点，正是街道热闹的时候，现在一到天色暗下来，街上就空寂无人，连路灯也不亮了。

艾夫斯杨县街头的鞋匠

商业也随之萧条，饭馆的老板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等待着零散的客人。杨顺舟的媳妇本来在铁路医院旁边开了一家超市，以前生意可红火了，在医院整体搬迁到汉中后，只能勉力维持。杨顺舟未到退休年龄，还得在车务段上班，现在的火车质量好，不需要经常检修，他上两天班，休息四天，工作极为清闲，但是街上没了热闹的氛围，常感到无聊。

地震后，经过略阳的火车数量大大减少。宝成线没有以前那么繁忙了，因为穿越山区，弯道多，不能发展高铁。如今，每天只有四对公交车停靠略阳:三对快车和一对从广元到宝鸡的6063/4次慢车。

这是一列绿皮火车，沿途要停靠38个站，票价便宜，主要服务于菜农、商贩和学生。车上设置了“惠农车厢”，提供农产品供求信息，也可进行交易，像个移动的市场。还有面对学生的“通学车厢”，定做了特制的大桌板，摆放着募捐来的书籍，支持着山区孩子的求学梦。从各地来的摄影家，也喜欢乘坐这趟车，方便拍摄秦岭的壮丽风景。

它已经在宝成线上运行了60多年，承载了几代人关于宝成线和沿途车站的记忆。2018年春节期间，这辆公交车也被新闻网报道，标题为“秦岭小慢车，老百姓的车”。

2020年1月，来略阳卖菜的农民乘坐6063次当地火车

05.时代的车轮

2016年，兰渝铁路通车，穿越陇南，结束了陇南没有铁路的历史。从此，陇南人可以从老家直接进入四川或北上，而不用去略阳。

2017年，西成高铁通车，这是一条新修的线路，途经汉中市，但绕过了略阳。略阳人想去西安，也会先坐车到汉中，再从汉中搭乘高铁。而早在2007年，随着西汉高速公路的通车，略阳车站的地位就已经削弱，不再是连接陕南与关中的必经之道了。

“略阳是先天自然交通资源优势叠加政策的倾斜，促成了发展，其衰落也是因为国家交通的发展，抚平了资源缺口。”魏伟说。曾有一段时间，国家花大力气修建宝成线，使得沿线车站聚集了大量的人和资源，与其他地方相比显得繁华。然而，当交通线路逐渐丰富和平均时，它们变得不那么突出。

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现象，实际上见证的是国家在这二十年的进步。

这个过程自然会导致人们生活的改变。2018年，略阳铁路沿线开始修建河岸，“唐吉米粉”也在拆迁范围内。想到周围人越来越少，生意难做，老板决定把店搬到汉中。

新的店铺位置，离兴州小区不远，也是考虑到能吸引一些老顾客。但汉中的生活习惯与略阳不同，餐馆需要全天开业。一天卖的量，抵得上以前略阳半天的量。房租也贵，在略阳一年才需7000元，汉中一个月就要5000元，压力比以前大了。好在价格也在上涨，以前一碗米线一两元钱，现在十元左右。

“车站茶馆”是铁路地区为数不多的还营业25年的店铺。虽然老板娘已经在汉中买了房子，但因为丈夫还没有退休，她还是会继续留在略阳做生意。如今的B端客户不再是铁路单位，而是县城的咖啡馆和茶馆。她计划在丈夫退休后离开那里。

废弃的缝纫机展现了过去生活的气息

那些搬到市区的职工，退休后能享受到更为便利的生活条件，就医、娱乐、出行，都要比略阳好。哪怕是跳广场舞，也有更宽敞的地方。不像以前的老职工，终其一生呆在山沟沟里，除了看山，还是看山。魏明退休后，就住在兴州小区，这是一个绿树葱郁的院落，散步时遇到的都是老熟人，相约喝茶、打牌，生活静好。

“略阳站如日中天，真的很骄傲。但是现在它的地位在下降，吹笛子是必然的。无论是员工还是家庭成员，依然向往着更舒适的生活。”魏明说。

年轻一代人，只要走出了大山，也不会再回略阳生活。“虽然童年是开心的，但人总得成长。”李灵昭在2013年考上大学，偶尔放假回家，发现因为县里钢厂和发电厂的缘故，空气越来越差，已有些抵触。2015年，家搬到汉中后，她就再没回去。

2020年1月，略阳铁路片区街景

要不是这次陪同作者采访，刘雯也已经好几年没回去。走在铁路地区，看到很多熟悉的小店关闭，熟悉的面孔不见，心里还是挺伤感。但她不喜欢用“衰落”这个词来形容，“这是一种选择，当你有更好的选择时，就会引起一种变化”。

就像她小时候再一次踏上赛道，当她踏上这条线，就注定了另一条线会被拉下。

等待通过十字路口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