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其骧 谭其骧:为何鄱阳湖的隐患千年未解 反而愈演愈烈
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
《文化纵横》微信:whzh_21bcr【简介】近期,鄱阳湖水位居高不下,面临流域洪水的巨大危险。谭其祥先生对鄱阳湖跨越千年的形成和发展有着理论上的洞察和精辟的分析。谭先生认为,近代鄱阳湖在历史时期有一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过程。长期以来,鄱阳湖一直被认为与栗鹏顾泽有着传承关系。然而,根据谭其祥先生的考证,我们现在看到的鄱阳湖是在栗鹏顾泽灭亡后逐渐形成的。栗鹏顾泽原在江北,与长江主航道相连。经过长期的泥沙淤积,顾泽与主航道逐渐分离,栗鹏的顾泽被分割成江北的几个小湖。这一过程最终在西汉中后期完成。西汉至隋唐时期,长江逐渐侵入河谷,长江在古赣江之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断水区,从而造就了鄱阳湖北湖。这个水域长期以来被称为彭,但实际上是与地理位置和形成原因不同的两个独立水域。隋唐以来,气候变化导致长江径流量增加,上游云梦泽和栗鹏顾泽的消失导致大量河流涌向鄱阳湖附近。在河流的作用下,鄱阳湖继续向南扩张,形成了新的鄱阳湖南湖。由此,鄱阳湖南北两湖的分布格局基本形成。明清时期,鄱阳湖形成了交错的局面。随着季节性来水的变化,鄱阳湖湖区长期波动。两千年来,鄱阳湖从无到有,经历了人类与河流的长期互动。栗鹏顾泽因泥沙淤积而衰落,这是鄱阳湖形成的重要原因。鄱阳湖周边泥沙淤积和人类活动也是调蓄洪水能力下降的重要原因。因此,鄱阳湖两千年的变迁,既是气候变化的历史,也是人类活动的历史。未来,鄱阳湖将继续面临由南向北萎缩的过程。控制人类活动,增强蓄洪分洪功能,是解决鄱阳湖问题的关键。文章原载《复旦学报》1982年第2期,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诸君思考。鄱阳湖演变的历史进程鄱阳湖位于江西北部、长江九江河段的南岸,洪水期面积3841平方公里,容积260亿立方米,是目前我国最大的淡水湖泊。鄱阳湖是长江流域的一个重要集水湖盆,自西向东接纳修水、赣江、抚河、信江和鄱江等水,由湖口注入长江,多年平均径流量达1433亿立方米。根据湖盆地貌形态和历史演变情况,以老爷岭、杨家山之间的婴子口为界,鄱阳湖可分为鄱阳北湖和鄱阳南湖两部分。从历史文献、考古遗址、卫星象片和新构造运动情况的综合分析中可以看出,历史时期的鄱阳湖,曾经历着沧桑巨变。▍鄱阳湖史前史:纵横交错河网的鄱阳湖平原
鄱阳湖的演变和洞庭湖的演变相比较,无论是在更新世或全新世,都真有明显的同步性质。鄱阳湖地区在上更新世也因普遍陆升而呈现一片河网交错的平原地貌景观。在沉积物上仅形成下蜀黄土沉积与河流泛溢层,没有大面积连续性的湖相沉积层发现。全新世以来,湖区地貌形态继承上更新世河网平原景观的特点,因此为湖区的生产活动提供了广阔的历史舞台。封建社会初期,由于劳动人民的艰苦发展,河网纵横的平原地区经济发展已达到相当规模。因此,早在西汉时期,固阳县就设立在中部平原和鄱阳湖中心地区,属张羽县管辖。确定鄡阳县城的具体位置,分析鄡阳县的辖境,对于认识全新世以来,特别是历史时期鄱阳地区仍然继承上更新世河网交错的平原地貌,是很有意义的。《汉书·地理志》中,张羽县辖甘阳县。饶州鄱阳县《天下太平录》:“费干阳县西北一百二十里。据鄱阳所言:“汉六年立,宋永初二年废。清同治《都昌县志》史迹:“古富阳城在周西司前湖环山,城址至今犹存。“1960年,江西省博物馆在鄱阳湖四山发现了汉代古城和汉群遗址,其位置与史料记载完全一致。这座古城无疑是汉代晋阳的县城。值得注意的是:偌大的一个县城,在今浩渺无涯的鄱阳湖中孤岛上发现;并且在每年洪水季节来临时,古城即被淹于波涛之中。显然,在交通工具尚不发达的封建社会早期,县治一般是不可能设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的。这就很清楚地说明:在五世纪二十年代鄡阳县撤销以前,今天鄱阳湖的广大水体尚未形成。固阳设县前后,周边有彭泽、鄱阳、海韵三县。海芬最早统治昌邑城,所以位于鄱阳湖南岸的游塘村,后来迁移到中国西北的艾市。可见海芬东部有管辖权,至少达到鄱阳湖南岸西南岸的一条线。汉鄱阳县治在今县东北古县渡。《汉书·地理志》豫章郡载:鄱阳县的“武阳乡右十余里有黄金采。”据《水经· 赣水注》、《史记·东越列传·索隐》记载: 武阳乡、黄金采当分别在今康山东西两侧的鄱阳湖中。因此,汉代鄱阳县的西境,无疑已越过康山与今波阳县西界相当,大致以矶山一长山一线为界。汉彭泽县治在今湖口县东15 公里。《汉书·地理志》豫章郡艾:“修水东北至彭泽入湖汉。”根据婴子口以南的地貌形态和河流的水文特性分析:赣、修的汇合口不可能越过婴子口,只能在今都昌县治以西一带相会。因此,汉代彭泽县南界可达今都昌县治一带。《元和郡县志》江州都昌县下说,“本汉彭泽县地”,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这样,设立在四山之中的固阳县的管辖范围,就正好限定在鄱阳湖以南,稷山至常山一线以西。如果当时的固阳境内不是乡村建筑的荒野,而是这样一片汪洋,那就失去了设县的意义。毫无疑问,固阳设县前后,鄱阳湖广阔的南湖尚未形成,当时的地貌应该属于赣江下游冲积平原。虽然固阳县的管辖范围与张羽县相比太小,但由于地势平坦,冲积土壤肥沃,在这个农业经济发达的富饶平原中间设立一个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王莽时代,古阳设县两百年后,张羽县改名九江,古阳县改名张羽,可见古阳在张羽县地位的重要性。因此,我们称这个平原为古阳平原。此外,史书中对河网纵横景观的详细描述,也为论证古阳平原的客观存在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综合《汉书·地理志》和《水经注》等史籍的记载,汉魏六朝时期,鄡阳平原上河网交错的地貌景观很是典型。当时,赣江在南昌县南汇合盱水和蜀水之后,东北经昌邑城东合缭水主流即进入鄡阳县境内;余水 经余干县又西北至鄡阳县城附近入赣江,鄱水经波阳县南、武阳乡北,又西注赣江 ,缭水支流复自修水分出,东北流至邬阳西北入赣江。赣江在鄡阳县城附近汇合余水、鄱水和缭水支流之后,又西北出松门,至今都昌城西合修水。至此,赣江“总纳十川,同溱一渎”,北出婴子口,始注入当时的彭蠡泽、今天的鄱阳北湖。公元五世纪以前鄱阳南湖尚未形成,鄡阳县城才能成为河网交汇的中心。顺便指出,赣江、抚河下游从史前时代就进入了封建社会早期,其主导道路在江西、抚河冲积平原上有明显的变化。康山附近的舞阳乡采金,是秦汉时期采金的地方。金砂塘起源于大峪岭、武夷山的古花岗岩,风化后由赣江、抚河搬运堆积而成。又据《史记·东越列传》,汉武帝平东越前, 汉与东越边界上尚有白沙、武林两个防守要隘。《索隐》谓:“今豫章北二百里接鄱阳界,地名白沙,……东南八十里有武阳亭,亭东南三十里地名武林。此白沙、武林, 今当闽越入京道。”《太平寰宇记》饶州鄱阳县:“白沙在县西,水路一百二十里,沙白如雪,因以为名。”据此,白沙当在今鄱阳湖中南山以北一带,白沙的来源也应当是赣、抚两河搬运石英砂在平原地区沉积的产物。由此可见,史前赣江和抚河下游的主泓道,当流经康山至南山,而后才从四山出松门。其后,赣、抚下游均向西摆动。至秦汉时代,赣江下游已远离康山,从南昌经昌邑出鄡阳;而抚河主泓则改道南昌之南入赣江,原先抚河下游变为汊道,但因它流经汉代鄱阳县的武阳乡,所以后来抚河下游的这一河段又有武阳水之称。综上所述,今天广阔的鄱阳湖南湖,在公元五世纪以前,是一个河网纵横、建筑田园、水路交通发达的平原景观,没有大型湖泊水体。故《汉书·地理志》中县彭未列入沭阳县。原因很清楚,完全正确。▍九江的由来与彭蠡泽的消逝过去,人们总以为今天的鄱阳湖是古代的彭。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认为这种传统观念显然是非常不准确的。今天的鄱阳湖在历史时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栗鹏早期的顾泽,无论其地理位置和形成原因,都与今天的鄱阳湖无关;后期的栗鹏新泽,虽与今天的鄱阳湖有关,却是从小到大逐渐演变的。彭蠡古泽的形成与古长江在九江盆地的变迁有密切关系。更新世中期,长江出武穴之后,主泓流经太白湖、龙感湖、下仓铺至望江汇合从武穴南流入九江盆地南缘的长江汊道。更新世后期,长江主泓南移到目前长江河道上。由于长江南迁,江北留下了一系列废弃的古长江段。如果这些河段遵循自然演化趋势,应该早就消亡了。然而,先秦时期彭的示意图区位于下扬子准地槽的新构造倾斜沉降带,特别是全新世以来,长江废弃河段扩展为湖泊,与九江盆地南缘宽阔的长江水面融合形成大湖,始于空,是我国最早的地理著作《》当时长江出武穴后,摆脱了海峡两岸的山体约束,形成了以武穴为顶点,北有黄梅城关,南有九江城,中全新世为冲积扇前缘的巨大冲积扇。从黄梅龙干湖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来看,应该是今天的鄂皖交界处。先秦时期,江汉流出武穴后,滔滔江水以分支水系的形式向东流到扇前洼地,成为彭。因为扇形水系有许多分支,所以龚宇被称为“九江”。传说要在汊道上疏浚整治旧江,才能顺利汇至彭,而不致淹没冲积扇。据“龚宇”引河,“渡九江,至于东陵,东、北会师”,当时九江分汊水系的干流从冲积扇南缘流向九江城,再向“东、北”方向汇至彭李泽。结合目前该地区的地貌分析,彭
江北彭蠡古泽,曾经是古代长江中下游水上交通的必经之地,出土文物和史书均有明确的记载。安徽寿县出土的战国“鄂君启节”,其中舟行水程之节铭文有“逾江,庚彭涨”。据谭其骧考释:彭屰即彭泽,邑聚名,故址疑即今安徽望江县,系因濒临江北彭蠡泽而得名。汉武帝时,司马迁做了一个《史记》,在《封禅书》中记载得比较清楚:公元前106年,汉武帝“漂河寻阳,出阜阳,经栗鹏。”浔阳、枞阳分别治于湖北省黄梅县西南部和安徽省枞阳县。因此,汉武帝“渡”无疑是战国时期江北的彭。司马迁在《史记·河渠书》中说,他自已曾“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他所记载的武帝的这一条舟行路线,应该是可信的。但因彭蠡古泽是九江在长江遗弃河段上潴汇而成的,具有河流的条带状形态。它既可称为湖泽,但也可以认为是长江的加宽河段。正因如此,先秦和汉初的许多典藉,记载到全国的着名泽薮, 除《禹贡》外,其余如《周礼·职方》、《吕览·有始》、《尔雅·释地》、《淮南·地形》等篇,都没有提到这个彭蠡泽,显然这些典籍是把彭蠡泽作为长江拓宽河段来处理的。然而,栗鹏顾泽是长江新旧河段下沉形成的湖泊,这是由于新旧水下河段之间的山脊线清晰。今天九江朱虹转向东北注入九江市彭李泽时,九江朱虹携带的泥沙在赣江水流的支撑下沉积在主洪北侧的山脊线上。经过不断的加积,与九江支路带来的泥沙汇合,最终形成天然堤,将九江路与彭南缘的彭隔开。东汉班固所著的《地理志》中,根据西汉末年的资料,原来是龚宇栗鹏的九江河系,现在却“东西南北皆大江”。据估计,河流和湖泊的分离最终在古代栗鹏水域完成,这只是在大约两千年前的汉武帝和司马迁之后的几十年。此后,长江每年汛期泛滥,河漫滩物质继续沉积在天然堤外,导致栗鹏顾泽进一步萎缩。最后只剩下几个小的恶性水池和水流通道。江北的彭这个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六朝时著名的雷池和雷水。如今的龙干湖、大观湖等。都是在雷池和雷水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鄱阳湖何以形成今天的局面现代鄱阳湖地貌的显著特征是水侵入河谷和阶地非常普遍。带状的鄱阳湖北湖,水面开阔,是这一带长江水面的两倍多,这显然是古赣江断谷近期放纵所致;它两边许多放纵的山谷也可以作为证据。在形似倒三角的鄱阳湖南湖,东北、西北,尤其是南方,也有许多河谷阶地之间因水侵而形成的狭长丘陵。这些湖泊的湖床都是由网状红粘土组成的,在湖槽底部只有一层很薄的现代湖泊沉积。水侵入河谷阶地的事实证明,鄱阳湖地区近期的构造运动具有强烈的下沉趋势,为历史时期鄱阳湖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西汉以后:鄱阳北湖的形成西汉后期,九江河系“皆汇成东大河”,原本蓄于九江河系的江北彭丽泽与九江河主航道分离,面积日益缩小,蓄洪能力明显下降,长江洪水过程相应增加。因此,在这种水文条件下,湖泊洼地中的古赣江逐渐扩展成一个更大的水城。当时“龚宇”彭李泽面目全非,所以在《汉书·地理志》中,班固认定张羽彭泽县西部的断陷水域为“龚宇彭李泽”。显然,湖口断陷水域,不但不符合《禹贡》所载彭蠡泽的位置,也与汉武帝所“过彭蠡”的方位不合。班固认指实为附会《禹贡》彭蠡之说。然而这种附会又是易被后人接受的,因为彭蠡古泽既已消失,而湖口断陷水域北连大江、与江水潴汇有关,是这一带唯一较大的水体。又由于汉以后学者一向崇信《汉书》,被视为权威着作,从此,江北彭蠡泽之名遂被迁用于江南的湖口断陷水域,成为后来人所共知的新的彭蠡泽。如前所述,自汉代修水以来,都昌以西、营子口以南地区开始涌入胡汉河。因此,当时栗鹏新泽的南界,显然一定不能超过营子口线,湖区范围与今天的鄱阳湖北湖大致相同。江南栗鹏这一新区从形成到隋唐延续了一千多年,范围相当稳定。一直局限在鄱阳湖北湖一带,没有向南延伸到固阳平原的记载。《水经·庐山水注》引晋孙放庐山赋曰:“寻阳郡南有庐山,九江之镇也,临彭蠡之泽,接平敞之原。”此“彭蠡之泽”指鄱阳北湖当无可非议,晋释慧远《庐山纪略》: ”庐山乡左挟彭蠡,右傍通川”可资为证。所谓“接平敞之原”,按孙放之意,又当在庐山之南,应指当时存在的鄡阳平原的西北部、甚至整个鄡阳平原。这里平原辽阔,一望无际,堪称“平敞之原”。杨守敬的《舒静·竹书》认为,当其指“庐山北至江之平地”时,其方位与孙芳明显不同,庐山北至江之地势低而起伏,丘间平地窄,故无“平原”。到隋唐时期,《元和县志》三次提到江州的李鹏湖,明确指出江州下的都昌、旬阳两县分湖,而洪州、饶州下的李鹏湖则没有记载。从唐代白沙、武林、舞阳阁仍是福建、越南入京的主要路线分析,古阳平原直到隋唐时期仍存在。这些材料表明,六朝、隋唐时期鄱阳湖的范围仍局限在鄱阳湖北湖地区,当时还没有形成鄱阳湖南湖。由于婴子口在唐代以前,是彭蠡泽与鄡阳平原的自然分界线,赣江在鄡阳平原上汇合诸水后在此注入彭蠡泽,因此婴子口在古代也被称为彭蠡湖口。位于婴子口东侧的左里,因地居险要,是古代战争的防守要地。晋义熙六年卢循欲退豫章,曾利用左里附近两山挟束,江湖交汇其中的有利地势,于水立栅,阻止刘裕的进攻。杜佑在《通典》江州浔阳县下明确指出:“宋武帝大破卢循于左里即彭蠡湖口也”。隋唐以前鄱阳湖北湖地区彭的水文地貌特征,可以从《韩曙地理志》和《水经注》中得到分析。在《汉书·地理志》豫章郡下,班固一方面认指彭泽县西的水域为彭蠡泽,但又在雩都和赣县下明确指出,湖汉水和豫章水至彭泽县入江而不是入彭蠡泽。据此分析:当时这个彭蠡泽的水文特征,应当是洪、枯水位变率大,属洪水一大片,枯水一条线的吞吐型湖泊。《水经水注》:“溧水”总是取十条河,和第一条一样,都是关注栗鹏。”“东西四十里,清泽起远,绿波凝,但必关注江川。”《水经庐江水注》:庐山“南岑乃李鹏泽西皇帝,其峰险峻,人迹罕至”,“山下有一庙,名为公亭寺,故澎湖亦称公亭寺”。“湖里有流星,一周有一百多步,五尺高,竹木皆生。据说这里有星星坠落,是因为名字;还有矗立在五大湖的孤石。它们每周都要站一英里,站得高,坐得高,是特别壮观的树。可以看出,南朝时期,鄱阳湖北湖的洪湖水面不仅比现在宽,而且由于周围森林茂密,水得到了很好的维护,湖的泥沙含量很少,水色清澈碧绿。相比之下,今日赣江诸水均先注鄱阳南湖,泥沙经适量沉淀之后始注鄱阳北湖,照理鄱阳北湖的含沙量应当更少,但因自封建社会后期以来,森林植被遭人为的破坏,江西境内水土流失严重,据我们在湖口观察,鄱阳北湖的水色,现在根本谈不上清绿,而是相当混浊。又郦道元所谓介立湖中的孤石,即今大孤山又名鞋山,今仍矗立鄱阳北湖中;南岭即指今庐山主峰—汉阳峰,其下宫亭湖中的落星石,在今星子县南,由于泥沙淤积、湖面萎缩而已靠岸上陆。鄱阳湖在历史上被称为彭李泽、彭蠡湖、彭泽、彭湖。在幸子县附近,也有公亭湖的名字,一些文献也把它作为整个彭李泽。至于鄱阳湖名称的由来,显然应该与李鹏湖侵入鄱阳湖有关。以上我们已经证明,隋唐以前彭仅限于鄱阳湖北湖一带,与博阳辖区没有边界关系。因此,隋唐以前的历史文献中并未发现鄱阳湖的名称,这无疑符合当时的客观现实。鄱阳湖之名是唐以后彭从营子口向固阳平原向博阳境内扩张的结果。然而,许多明清志认为杨迪皇帝有鄱阳湖的目的,这不仅是没有根据的,也与鄱阳湖开发的历史事实不符。比如《清义通志》中,饶州府的山川包含:“鄱阳湖为龚宇栗鹏,隋朝始称鄱阳,亦以鄱阳山命名。”然而,在鄱阳湖山的条目下,它说:“第一个名字是离石山,也称为印石山,唐朝改名至今。”唐代既然有了鄱阳山之名,“隋以鄱阳山命名”就不能成立,因为这是毫无根据的误传,记载容易自相矛盾。隋唐以后:鄱阳湖的开发
下面着重分析彭蠡泽向东南扩展、鄡阳平原沉沦为鄱阳南湖的原因和历史过程。从汉代高第在此建立古阳县,王莽改县为张羽,以及黄金矿业的发展等方面分析了位于鄱阳湖南湖地区的古古阳平原。汉朝可能是这个平原地区经济最发达的时期。但全新世以来,鄱阳湖地区新构造运动具有强烈的下沉性质,古阳平原河网纵横交错的景观经过长期下沉后逐渐向沼泽化演变。到了南朝、隋唐时期,平原的淹没可能已经相当严重,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合人们居住和从事农业生产。雍二年撤销沭阳县与这一演变过程密切相关。据竺可桢先生研究,隋唐五代至北宋时期,我国气候变得和暖。在长安不但梅树生长良好,而且柑桔还能结果实。竺老指出:柑桔只能抵抗-8℃的最低温度,梅树只能抵抗-14℃的最低温度。在1931-1950年期间,西安的年绝对最低温度每年都降到-8℃以下,其中1936、1947和1948年降到-14℃以下,不但柑桔难以存活,就是梅树也生长不好。所以隋至北宋时期,是我国的一个高温气候期。此时,长江中下游的湖泊有了明显的发展和扩大。比如洞庭湖由东洞庭湖地区扩大到西洞庭湖地区,范围从南朝的500多里发展到唐宋时期的周朝的800里;唐宋时期,太湖流域形成了一系列新的湖泊,如胡成湖、马腾湖、欢欢湖、苏来湖、淀山湖等。除了地势低洼、河道堵塞、水侵等局部因素外,全流域地表径流的增加是最重要的因素。说明隋、唐、北宋时期,伴随着我国高温气候,长江流域出现了雨季。位于长江中下游之间的鄱阳湖自隋唐以来迅速扩张,这无疑与这一高温多雨时期有着很大的关系。在高温多雨的隋唐北宋时期,长江径流量相应增大,尤其是洪水季节。但是原先可以充分调蓄洪水的江汉平原地区的云梦泽,在隋唐时代已经基本消失,江北的彭蠡古泽,也早被陂池大小的雷池所取代,长江流域蓄洪能力显着下降的结果,长江干流径流量急增,水位上升,除了部分分洪洞庭之外,大部分倾泻东下。它在湖口一带又造成两种结果:一是分洪倒灌入彭蠡泽;二是顶托彭蠡泽出水。这两种结果的结合,也是造成彭蠡泽扩展的重要因素。因此,从唐末五代到北宋初,彭空迅速渡过营子口,向东南方向扩展至小洋平原,基本奠定了今天鄱阳湖的范围和形态。《太平寰宇记》洪州南昌县:“松门山在县北,水路二百一十五里,北临彭蠡湖”。在饶州鄱阳县下又载:“故鄱阳县在彭蠡湖东、鄱水之北;莲荷山在县西四十里彭蠡湖中,望如荷叶浮水面。”说明北宋初期,彭蠡湖溢出婴子口过松门之后,不但已进入鄱阳县境,而且距鄱阳县城很近。所以《寰宇记》在饶州余干县下明确指出:“康郎山在县西北八十里鄱阳湖中。”这是鄱阳湖之名首次见于史籍的记载。但从名称关系上看,当时尚以彭蠡湖为主称,鄱阳湖属别名,这也说明鄱阳湖刚形成不久,习惯上仍以古名相称。到了南宋时期,《地中记圣》曾把鄱阳湖的目标定在饶州之下,并说“湖中有鄱阳湖山,故称鄱阳湖,其湖绵延数百里,又称李鹏湖。”鄱阳湖为主名,澎湖为别名,是鄱阳湖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取代李鹏湖的必然结果。根据《太平寰宇记》并参照《舆地纪胜》的记载,宋代鄱阳南湖的范围大致如下:鄱阳山即今波阳县西北鄱阳湖中的长山,宋代已处在湖中的事实证明,当时鄱阳南湖的北界与今大体相同。鄱阳湖的东界,在今莲荷山与波阳县城之间,史书记载明确。汉代的武林,宋时已成鄱阳的东南涯,《太平寰宇记》饶州余干县:“武陵山在县东北三十里,临大湖,汉书作武林”,大湖即指莲荷山以南。康山以东的鄱阳湖大湾水面。宋代康山己在湖中,湖区南界当在康山以南。《地中纪胜》龙兴府:“李鹏湖在进贤县一百二十里外,连接南康、饶州及本府三州,辽阔无垠”;“五子村在进贤县东北一百二十里。徐世川尝遍荀子的风雨诗:湖大浪起,川舟不能行,雨夜卧听,风日夜雷人。”五子寨是宋代鄱阳湖的南极。与五子村隔江相望的瑞虹镇,已成为民悦百货的重要口岸。宋代鄱阳湖的西端位于松门山。根据“北李鹏湖”的情况分析,当时山南平原还没有落入湖中。因此,湖区西南边界应在松门山东端至瑞虹镇的线上。至此,位于鄱阳南湖地区的古代枭阳平原,几乎沦没殆尽,枭阳县城被弥茫浩渺与天无际的湖水包围在荒丘孤岛上,唐代闽越入京道上的白沙、武阳亭则相继陷入湖中,波光粼粼的大湖景观终于取代了河网交错的平原景色。明清时期,鄱阳湖演变的最大特点是分汊湖的形成和扩张,尤其是在鄱阳湖南部。在进贤县北部,宋代只记载了两个湖,祖亭湖和日月湖。太平玉环饶州余干县:“祖亭湖距县城西水道80里,湖中溪流分为荡县和南昌县”。这个湖相当于瑞虹到北山的金溪湖。是宋初鄱阳湖扩张后的南汊湖。《记余省地》龙兴府:“日月潭在进贤以北十五里”,即今君山湖以南的小韩。元明以后,随着鄱阳湖的不断下沉和鄱阳湖对祖庭湖的吞并,进贤以北的北山成为鄱阳湖最南端。
与此同时,日月湖泄入鄱阳湖的水道也扩展成鄱阳湖南部条带状的汊湖-军山湖,遂使军山、日月两湖成为进贤境内最大的湖泊。《读史方舆纪要》南昌府进贤县:“军山湖在县北四十里。志云:县境之水,二湖最大,而总归于鄱阳湖。鄱阳湖盖浸北山之趾。”又说:“三阳水,县北六十里,上源在县西,曰南阳、洞阳、武阳,合流经此故曰三阳,又东北入鄱阳湖。”说明当时进贤西北的青岚湖尚未形成。明末清初,原本流经进贤县西北部的清溪、南阳、东阳中下游,也扩张为仅次于君山湖的青兰湖。南昌府的山川已被《清漪通志》列为清澜湖。到现在,君山湖和青兰湖的河谷还很清澈。更重要的是,湖底槽内网状红土上仍只有少量淤泥覆盖,这是近期强烈沉降的充分证明,与史料记载完全一致。前已叙及,宋代鄱阳南湖的西南岸在松门山东端至瑞洪一线上,距今湖岸尚有一定距离,这是与古赣江东北流向所造成的赣江三角洲的形态相吻合的。矶山应在当时赣江三角洲的前缘。唐以后赣江下游主泓西移至吴城附近,《太平寰宇记》洪州南昌县:“吴城山在治东北一百八十里临大江”,大江即赣江。因此赣江大量泥沙直接由鄱阳北湖输送入长江,南昌东北方向的赣江三角洲则因此发展滞缓,鄱阳南湖就逐渐向西南方扩展。至明代,据《读史方舆纪要》的记载,三角洲前缘的几山已“屹立鄱阳湖中。”在清初,松门山以南的陆地也相继沦湖,致使原来只有“北临彭蠡湖”的松门山及吉州山也变成湖中岛山。由于鄱阳南湖的西南岸是近期扩展形成的,所以在湖岸左右,遭淹没的古田至今仍然清晰可见。唐末以来,吴城附近的赣江河口三角洲逐渐发展。据《读史纪要》记载,南康地区幸子县,赣江河口曾形成过火烧洲、棉条洲、达州等河口沙洲。晚清以来,武城赣江的鸟脚三角洲发展良好,因此冀州山和松门山呈足形,与陆地相连。由于火烧洲、棉条洲继续向北发展,形成了脚状三角洲,武城西北部地区由于排水不畅,发展成了班湖、牛牙湖等湖支。此时,在鄱阳湖南部,由于新疆下游大部分洪水流量聚集在瑞虹附近入湖,加上赣江下游南支流量增大,康山因大量泥沙淤积在湖中,成为突出湖中的陆连岛。最后必须指出,彭蠡湖虽然自唐末五代迅速向东南方扩展成“弥茫浩渺与天无际”的鄱阳湖,但它和唐以前位于鄱阳北湖地区的彭蠡泽一样,也是一个吞吐型的时令湖。《读史方舆纪要》江西鄱阳湖记载,每年枯水季节,“湖面萎缩,水束如带,黄茅白苇,旷如平野,”仅余重湖性质的“鹰泊小湖。”即使在洪水季节,湖水深度一般也不大。《续资治通鉴》记载,元末朱元璋大战陈友谅于康郎山一带,是农历七月的高水位时期,但“湖水浅”,“水路狭隘”,“相随渡浅”却屡见于记载。正因为新扩展的鄱阳南湖具有时令湖性质,所以《太平寰宇记》在饶州下,方面详细记载入浸饶州境内的鄱阳湖的具体范围和地点,另一方面又说鄱水“经郡城南又过都昌县入彭蠡湖。”这就是因季节不同,河湖交汇形势相应改变在史书上的反映。鄱阳湖▍未来演变趋势关于今后鄱阳湖的演变趋势,洪枯水位时期所摄卫星象片及入湖泥沙情况进行分析。枯水期,卫星照片显示,鄱阳湖北湖水面萎缩干燥,水束呈带状;除君山湖、青兰湖外,鄱阳湖南湖整个湖面基本不变,由赣江南支、抚河、新绛河汇合形成的东南-西北河床及其天然堤岸,分为东北、西南两个萎缩湖泊。说明鄱阳湖的南湖比北湖水深,与宋明时期的北深南浅的情况完全相反。深度和深度倒置的原因是:由于近千年来赣江干流从婺城经北湖直接入长江,长江倒灌撑起,鄱阳湖北部沉积了大量泥沙。洪水期是河流泥沙输移和积累的关键时期。据江西省水利厅计算,每年有1120万吨泥沙被五河淤积在鄱阳湖。汛期卫星照片显示,入湖泥沙大部分来自赣江流域,其他流域泥沙很少。由于婺城北部赣江干支流的洪水流量远小于南支和中支,赣江来沙大部分汇集在鄱阳湖南湖,导致卫星图像上南湖浑浊的水和翻滚的沙波,而北湖则在水中seiran,看不到泥沙流动。鄱阳湖南湖汇集的泥沙,由于受松门峡狭窄出口的限制,被迫游走于南湖西南部,这无疑对整个赣江三角洲向鄱阳湖东北推进、西南萎缩至关重要。
它的作用在枯水期卫星象片上已有清晰的反映。这就是占赣江分流量首位的赣江南和抚河、信江西大河联合形成的三角洲正在由南向北推进,泄洪量占赣江第二位的赣江中支,其在河口所形成的三角洲也在向东北方向扩展。根据康山成陆情况分析,目前的泥沙沉积量已超过构造下沉量,所以今后鄱阳湖有着自南向北继续萎缩的明显趋势。1954年鄱阳湖淹没湖面5050平方公里,1957年4900平方公里,1976年只有3841平方公里。短短两年,被淹的湖面萎缩了1200多平方公里,速度之快,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重视。
我们认为,根据鄱阳湖演变的历史过程和今后发展的趋势,应当采取果断的措施,控制赣江南支、中支及北支的流量,加大赣江主支的泄洪量,把赣江来沙直接送入长江,同时严格控制高滩围田,严禁围湖造田,以便达到最大限度地延缓鄱阳湖的萎缩进程,造福子孙万代。原标题:“谭启祥:为什么鄱阳湖的隐患越来越严重,几千年来没有得到解决?”|文化视界”